王祥帮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邮局就来人给德高面粉厂按上了电话,为此,王永梁不得不多订了几份报纸,没办法,这时候按个电话那也是大大的人情。
王永梁嫌麻烦,把电话按在赵兰办公室,再说那电话铃声太大了,能把人聒死!
第三天,刘民押着几辆大解放的红松到了,王永梁赶紧让闫振五安排缷货。前几天,他们已经把场地平整出来并铺上了红砖,暂时放一下没有问题,等以后把敞棚盖好,再搬进去就是了。
刘民还带来了王吉安归乡的具体日子,是阴历十一。永梁看了一下日历牌,今天是初四,还有一个礼拜,时间足够。
永梁赶紧让赵兰通知王祥秀、祥秦、祥秋和父亲王祥科,还有王祥帮,让他们中午到厂里餐厅来吃饭,顺便商量三爷爷回乡事宜。
不到十一点半,永梁邀请的人都到齐了。王永梁赶紧把他们都安排到餐厅,待众人落座,让赵兰和林青沏茶上烟,永梁开始介绍自己在水北火车站遇到王吉安的情况。除了王祥帮外,其他人都已经了解了一个大概,只是不那么祥细罢了。
王祥帮听了永梁的介绍,心里震惊不已,没想到王吉安这个当年倍受欺凌的庶子已经成了军分区副司令员,这可是大首长啊,我是不是应该给上级汇报一下呢?
“帮叔,三爷爷现在地位很高,但他很低调,不愿意让地方上的领导知道自己回乡的消息,你可要保密啊。”王永梁似乎知道王祥帮的想法,先是封了他的口。
“好,我知道了。”王祥帮连忙答应,他心里现在非常感谢王永梁捉他奸了,要不还真不能和永梁结这么深的关系。
“我大爷爷临去世前,曾经让我和永来拉着他去了祖坟,他当时说,如果找到我三爷爷,只要他愿意回家认祖,允许春梅姨娘迁入祖坟,排棺葬、夹棺葬都可以,这个事永来可以做证。我的想法是,鉴于三爷爷、春梅姨娘和我老爷爷、老奶奶的恩怨,最好是夹棺葬,当然这是我的建议,具体如何办,你们长辈们定夺。”王永梁赶紧说出大爷爷的遗嘱和自己的想法,免得大伯他们出什么妖蛾子,因为他知道,大伯作为长房长孙,很得老奶奶宠爱,而且他比王吉安年龄还大,从小没少欺负他,旧社会那套嫡庶尊卑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即使王吉安现在贵为副司令员,他也可能会从心里看不起他,因为他的血统才是正宗嘛。
“唉,要按照老理说,春梅姨娘是不能入祖坟的,又入祖坟又夹棺葬的,是二房夫人的待遇,哪是一个侍妾可以享受的待遇啊。”果然,王祥秀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大哥,现在什么年代了,你还讲封建那一套?咱爹有遗言,你就别出什么妖蛾子了!再说,三叔现在的地位,能回乡认祖就不错了,要把他惹急了,另找暮地把春梅姨奶奶的坟迁走,这不是难事吧?到时候难看的还是咱们!”王祥秋见大哥反对,立即出言反驳大哥。永梁暗自点头,这祥秋叔是个聪明人啊。
“那也不能夹棺葬,排棺葬就不错了。”王祥秀说道。
“大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既然迁入祖坟了,就给三叔个面子,夹棺葬就夹棺葬吧,没必要因为这事在三叔心里留根刺。再说了,咱奶奶还不一定愿意和春梅姨奶奶靠着呢。”王祥秋反驳道。
“嗯,我觉得祥秋的话有道理。不说咱爹有遗言在先,就是看活人面子,为后代子孙着想,这样安排也妥当。”二叔王祥秦比较老实,此时也附和了三弟之言。
“我同意祥秋的意见。三叔除了咱爷爷在的时候享过几年福,后来过的日子确实不好,咱都是知道的。这些年在外边拼搏也不容易,当了大官也是用命挣的,并没有沾祖上的光,他能回乡认祖,也是咱王家的荣耀不是?大哥,你心里再不愿意,到那天也不能露出来啊。”王祥科作为二房代表,当然得表明自己的态度。
“得,合着就你们会巴结副司令员,我不会巴结啊?行了,听你们的!”
众人哈哈一笑,这事就算是定下了。
随后,众人又议定了一些细节问题,比如用什么棺材啊,请什么人啊,还有伞、鞭炮、供品等一些必用品,当然,花钱都是永梁的事,自不必提。
转眼到了初十下午,王永梁把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停当,正在办公室和三叔祥秋说话,就见一辆军用吉普开进了厂门,永梁赶忙迎出去,只见张建军和三个年轻人下了车来,四人皆着便装。永梁赶紧和四人一一握手。
“永梁,我们得安排一下安保,你配合一下呗。”张建军开门见山道。
“当然,义不容辞。”永梁说道,转过身把三叔祥秋介绍给张建军。
“你好!”张建军给王祥秋敬了一个军礼,把刚伸出手想握手的王祥秋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也还了一个军礼,结果慌忙之下,把左手举了起来。
“哈哈哈……”把个王永梁乐的都直不起腰来。
“去你小子的,就知道看你三叔笑话!”王祥秋照永梁屁股来了一脚,借此把自己的出丑露乖遮掩过去。
“你们三个,把厂子里需要警戒的地方看一下,厨房留一个人!”张建军没理会他们叔侄二人,对其他三人下了命令。
“是!”三人齐齐答应一声,敬礼而去。
“乖乖,这是什么派头啊,连厨房都要有人盯着?大哥呀,你亏了没有出妖蛾子,要不指不定谁难看呢?”王祥秋被这阵仗吓住了,不住地心里犯嘀咕。
“永梁,我要到坟地沿途看一下,你给我带路。”张建军对永梁说道。
“好。”永梁答应一声,上了张建军的车,二人开车而去。
见张建军边开车边打量周围的民房,王永梁说:“建军哥,你至于吗?这里难道还会有刺客?别说没有,就是有,不用你出手,我自己就能解决。”
“职责所在,不得不为之。哟嗬,听你这意思,身手不错呗?”张建军睥了一眼王永梁,好像不大服气。
“别的不敢说,就你这样的,十个八个不成问题。”王永梁掸了掸裤子,摇头晃脑,一副不把你放在眼里的样子,其实裤子上面根本没土。
“哎哟,今天好大的风啊,可别闪了舌头!还十个八个,我一个人就能把你放倒。”张建军明显不信。
“不服是吧,反正也到了坟地了,你先看看,然后咱俩练练?”
“练练就练练,谁怕谁啊。”张建军停了车,看看坟地周围,心里有数了,然后对永梁招手道。张建军能做到王吉安的警卫参谋,肯定是有两下子的,不说在全军数一数二,那也得名列前茅,怎么会服王永梁?
“还是别比了,要是把你打伤了,明天谁负责我爷爷的安全啊?”永梁还在激他。
“你少废话吧!比不比?别是怕了吧?”张建军彻底被激起了斗志。
“好,你先进招吧。”永梁往下一蹲身,左手前,右手后,摆了一个防守姿势。
张建军也不客气,脚下飞快,几个小碎步就到了永梁跟前,一记直拳冲永梁面门打来。
王永梁左手格开来拳,身子往他怀里一靠,“呼”的一声张建军就飞了出去。
“哎哟,有两下子啊。是我大意了,再来。”张建军揉了揉屁股站起来,这下他是真不敢大意了。就见他紧跑几步,跳起身来,双脚向永梁脖子夹来,永梁看准来势,出指点在他脚踝处,张建军扑通落地,再也爬不起来。
“哎哟,你还会点穴啊?快给我解开,不比了,除了用枪,我真打不过你。”这回他是真服气了。
“怎么样?这会儿风不大了吧?”永梁上前给他解开穴道,得意地说。
“少来!永梁,教我一手呗?”张建军和永梁坐在田埂上。
“不教!没听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
“不教?那好吧。我呢,还想给某人弄辆车开开呢,这下咱也省了。”
“真的?那我教!”
“德性!不是好车,就是吉普,我们警卫连新采购了一批车,我多报了一辆,首长一听说给你的,也就批了,只是说让你自己掏钱。我连牌照都给你办好了,还给你弄了一本军官证,怎么样,够意思吗?”张建军把来龙去脉一说,可把王永梁高兴坏了,车子不值钱,那牌照和军官证可是不好办啊,这以后还不得横着走啊?他恨不得冲天大笑几声才过瘾!
“要不说你是我亲哥呢?哥,我给你磕几个得了。”王永梁作势要下跪。
“得了,少来吧你。马上教我几招!”
“行!”
……。
张建军从王家祖坟地回来,和同行的三人对安保的事讨论了几句就回去了,他是老爷子的警卫参谋,明天得贴身警卫,所以留下三个同行,连晚饭都没吃就开车回水北了。王永梁慨叹,这可怜的娃啊!
第二天一大早,王氏族人齐聚德高面粉厂。
王永梁在小餐厅弄了二张八仙桌,在大餐厅更是摆满了桌子,让赵春花、赵兰、永栋、永来等都去厨房帮忙,当然主厨是赵兰,赵春花和林青的本地菜做得也不错。
九点刚过,在王氏族人的期盼中,二辆军用吉普、一辆警用吉普车驶进了德高面粉厂。前面是杨剑、王祥穗,中间王吉安、余芳瑶、张建军,后面一辆车上只有一名司机,不用说,这车是给王永梁的。
王永梁赶忙走向第二辆车,给王吉安和余芳瑶打开车门,把老爷子老太太扶了出来。永梁居中介绍,众人纷纷上前见礼,那场面不用细说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足以说明。
当介绍到杨剑时,王永梁说:“这是我……”,一瞥杨剑,就见他要瞪眼,连忙改口:“这是我姑父,杨剑!”
看到两人的互动,王祥穗想乐,不过此时场面非常严肃,她也只是轻轻一笑。
永梁把众人都让到小餐厅,赵兰连忙把用开水烫过的新买的白毛巾拧干递给王吉安等人,让他们擦把脸。萍儿抢过一块,给王吉安擦脸、擦手,永梁说道:“这个小马屁精!”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待众人喝了口水,稳了稳心神,永梁说道:“三爷爷,咱老家有个规矩,迁坟必须正午,还有好多事要做呢,要不咱这就去祖坟吧,等你祭奠完了,好开坟。”
“好。今天就听梁儿的安排了。”王吉安发话了,众人连忙起身。
因为离祖坟较远,所以众人坐车的坐车,骑自行车的自行车,浩浩荡荡往祖坟地而去。
到祖坟地下车以后,永梁给王氏族人一人一个黑纱带上。王吉安先到了他爹的坟前,见已经摆好供品一应之物,还有酒壶、酒盅,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拿起酒壶,倒了一盅酒洒在坟前,磕了三个头:“爹啊,不孝儿来看你了!”,趴在地上抽泣起来。
王祥秀过来搀起王吉安,说道:“三叔,别哭了,那边还等着开坟呢。”
王吉安这才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向春梅姨娘的坟走去。
春梅姨娘的坟在祖坟之北三百米左右的地方,王祥帮正带着一帮人拿着铁锨等着。见王吉安等人过来,他赶紧走向前去,永梁及时地介绍道:“爷爷,这是咱村大队书记祥帮叔,开坟的人是他找的。”
“三叔,你好!”
“祥帮,辛苦你了!”王吉安握了握他伸过来的手。
王永梁递给王祥帮一条烟:“帮叔,这是三爷爷的一点心意,你给大伙分分。”
“好好,三叔客气了。”王祥帮接过烟来,不住地道谢。
王吉安看永梁会来事,也是暗自点头不已。
王吉安来到春梅姨娘的坟前,跟刚才的抽泣就不一样了,这回他是嚎啕大哭:“娘啊,娘啊,儿子看你来了,娘啊,你看你有儿媳妇了,她是大学教授,你也有孙女了,她都当了火车站副站长了,你看看啊!你快看看啊……”真是恸彻天地,令闻者落泪。余芳瑶、王祥穗都跟着大哭不止。
永梁担心地看了一眼张建军,后者会意点了点头,并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意思是准备了急救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