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您昨儿晚上昏睡得太沉了。”赵显晟跪在地上,把头深埋下去,人几乎就整个儿趴在地上了,只听他顿顿地说道,“老奴侍候大王来凤仪宫时,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便赶紧着人去请来御医。”
慕容冲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这赵大太监虽然有表功之嫌,到底也算是做了件人事。
“可是,这事儿也实在蹊跷。”赵显晟忽然话锋一转。
“哦?”苻坚捂嘴咳嗽一声,追问道,“怎么个蹊跷法?”
赵显晟后续的赘述,让慕容冲心头一紧,却很快又沉着镇静下来,他默默地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葵又,只见葵又用眼角朝他这边投来一丝焦虑且哀怨的余光。
慕容冲脑瓜子飞转,想着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大王昨晚根本就没有饮酒,更谈不上醉酒一说了,怎么会深度昏迷了呢?”赵显晟继续说道,“原来,原来竟是这个小凤皇做了手脚,差点要了大王的性命!”
苻坚惊诧地问赵显晟,道:“此话怎讲?”
“是,是凤皇他,他给大王下了药!”赵显晟一指慕容冲,大声道,“得亏吴大御医的弟子疾小臣及时赶到,查验了大王的症状,让老奴帮忙采了草药来,救了大王!”
“竟有这事?”苻坚略显愠怒,他调头瞥了一眼慕容冲,盘问起来,“凤皇,你且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没想到的是,慕容冲竟然坦坦荡荡地点了点头。
包括苻坚在内的所有人都惊爆了眼球了,吴铁飞和葵又不由得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一齐移动着跪地的膝盖,各自往后挪了一小步,怔怔地看着慕容冲,仿佛看见了骇人听闻的怪物般,有些惶恐不安的了。
“不过,寡人倒要问你,你身处深宫大院,哪来的毒药啊?”苻坚瞟了一眼吴铁飞和他的弟子葵又,问慕容冲。
“大王这是明知故问吧?除了御医房,还能有谁如此便捷?请问,赵公公会有吗?各宫的娘娘会有吗?”慕容冲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地答道,“只是,事出有因。”
慕容冲的嘻哈可不是一般的玩笑,在葵又和他师父看来,这TMD就是要人命的扯犊子,听了这一通话,葵又已全然瘫软了下去。
赵显晟则慢慢缓过神来,心下喜道:既然慕容冲都已经自己承认了下药的事情,净省了好多麻烦,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不用说,大王准得问罪这个小妖孽,甭管他还什么事出有因了啥的,让他滚犊子算是轻罚了他。嘿嘿,这孽障,掉脑袋的事情他也敢承认?一准是被那药毒伤了心智,使脑子进了水了……
慕容冲如此坦然承认,苻坚果然火冒三丈,他捶胸长咳了一声,一手撑起身子,挪到床沿,探下双脚坐直了,怒道:“事出有因?在寡人看来,这正如赵公公刚才所言,就是蓄意谋杀!”
慕容冲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让人不明所以,更是让葵又和他的师父不寒而栗,老御医心里哭着骂道:畜生,你,你这不是要嫁祸于人么?
赵显晟见慕容冲这般神态,倒也轻松不起来了,他后退着站了起来,指着慕容冲的鼻子问道:“你,你笑什么?下药害人,计谋未能得逞还这般猖狂,难道真是中了邪魔了?”
慕容冲却迎着赵显晟过去,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让赵显晟顿觉莫名。
苻坚怒气未消,坐等慕容冲解释;吴铁飞领着葵又长跪不起,只待大王问罪;赵显晟一脸茫然,不知慕容冲意欲何为。
此刻,凤仪宫内短暂的鸦雀无声,充斥着各种猜想。
“这次全亏了赵公公跑前忙后地帮忙救了大王和凤皇!”慕容冲朝赵显晟施了一礼,然后,努力从眼角挤出两滴泪,说道,“若不是公公出手相助,恐怕我和大王早已在奔赴黄泉的路上天各一方了。虽然,凤皇已生无可恋,但每每想起年老体弱的老母和身单力薄的清河姐姐无人照顾,便甚为后怕惊惶。就在我垂死挣扎之前,才得知,是我误将御医用于给病人动刀子做手术的麻药当成补剂冲饮了,原本,我是要独饮的,怎奈何,又被大王抢了去……”
苻坚一时间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可是,气却慢慢消了好多。
慕容冲继续解释道:“幸亏疾小臣来得及时,我昏迷之前的症状,当即就被聪慧的疾小臣诊断为麻药中毒,并且疾小臣还为自己的大意深深自责,他说,是他的不小心造成了中毒事件。然而,必须澄清的是,这事儿真的不怪疾小臣,其实,只能怪我自己,是我自己太贪心,将疾小臣收好的麻药混淆成了补剂偷了一些藏在自己的袖中,然后,洗澡前冲好了准备饮用的。接着,就是和大王一起饮用了,跟着就出事了。”
苻坚看了一眼赵显晟,赵显晟机械地点点头,默认了慕容冲的说辞。
刚刚紧张得脑子一片空白的赵大太监,现在,都差不多恢复正常了,心里反思道:这个小凤皇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他和疾小臣曾一味地强调是本公公端的水,这事与本公公脱不了干系,吓得本公公都快尿了,原来事实却是这样的啊?
赵显晟略显轻松了些,只要事情糟糕的由头与自己无关,便没什么好紧张的了,尤为庆幸的是,那个慕容冲还感谢了自己。
苻坚再看看疾小臣,嚷道:“疾小臣——”
“小的在。”疾小臣声音低如蚊蝇,不敢抬头答话。
“如此说来,你可知罪?!”苻坚斥责道。
“小的罪该万死!”疾小臣趴在地上,连声自责起来,“小的保管不善,险些酿成大祸,小的,小的罪该万死……”
“大王!”吴铁飞再也忍不住了,他跪直了身子,拱手拜了拜苻坚,怅然若失,顿顿地说道,“这事要怪只能怪我教育无方、管理不慎……”
可是,不等吴铁飞把话说完,苻坚就呼啦一下甩开长袖,皱着眉头摆摆手,厉声道:“可不是么?你以为,身为御医房的老臣,重权在握,系王室康健安危于一身,寡人就不敢轻易惩罚你了吗?”
“臣不敢,着实是微臣的错。”吴铁飞低头认错,“臣甘愿受罚。”
“呵呵!”苻坚声色内荏地吼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