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王后的话把苻坚愣住了,定在那里动也不动。
“哀家终日待在坤宁宫一心拜佛,与世隔绝十数载,试问,有何能耐结识世外高人?又从哪里给乐院推荐优伶?”苟王后反问苻坚。
苻坚这就从怀里掏出那方帛书,扔在案头,“这个,你不陌生吧?”
“这个谁不知道,是国师王嘉专门用来画符的。”苟王后不假思索地答道。
“可是,上面为何有你的印章?”苻坚强忍着怒气问道。
“我的印章?”苟王后疑道,“难道不可以有吗?国师去慈宁宫老太后那边作法,每一道符都需王室签印,这个,大王也忘了吗?而且,这个规矩还是大王自己定下的,为的是掌控大国师在王室的作为,不签王室的印章,那符便不予认可。也就是说,没有王室签印不奏效,尽管王嘉多次私下里表示签印实属多此一举,然,大王依然故我,坚持己见。”
苻坚摇头道:“但并没有说要签你的印章啊?”
苟王后眼含泪花,凄凄然地笑了起来:“大王果然健忘!前年成人礼上,大王拉着哀家的手,当着众臣的面,递给哀家一颗印章,说从那以后,凡成人礼等王室活动,有需要国师作法的,签印一律使用王后的印章。”
苻坚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一说,不过,那上面的符文为何写成了介绍信?怎么也说不通啊,便问苟王后:“你细细看看,这张帛书上的符文写的是什么?”
“大王真会说笑,哀家如何能认得出术士的符文?”苟王后毫无表情的答道。
“可是,这张符比较特别,竟然是王后的笔迹,这又如何解释呢?”苻坚没能捕捉到王后的任何破绽,继续追问道。
“符画看笔迹?我为什么要画我从来都不懂的符画?”苟王后奇道,“大王又如何就能断定是哀家的笔迹了?”
“就是啊,这也是寡人琢磨不透的地方,所以,就来向王后请教了。”苻坚道。
“哀家愚钝,大王都琢磨不透的东西,哀家就更加不能懂了!”苟王后笃定地说道。
“现在,寡人就认定是你的笔迹,就是你写的字,你不想用事实澄清一下吗?”苻坚按耐不住地耍起了脾气。
“哀家所说的都是事实!”苟王后认真地回答,“若是大王固执己见,哀家怎么解释都是枉然。不过,这就是大王的性格,哀家早已习以为常了,反之,倒是会让人觉得奇怪。哀家还是要感谢大王能够耐着性子听哀家的解释。这么多年了,今天是大王与哀家相聚时间比较长,说话也较多的一刻,虽然,大王是来问责而不是安慰。”
“你这是在向寡人抗议么?”苻坚不满地问道,“回头来想,那次你到御花园面见寡人,不是借故盘问‘龙抬头’一案的进展才怪呢!那次,说的话也不少啊!”
“大王!哀家斗胆谏言,切不可留下那个小凤皇!”苟王后突然慷慨激昂了起来,说的话也很突兀。
“这才是你真正想要表达的内容!”苻坚重新捡起案桌上的那方帛书,愤怒斥责道,“就连这符背后藏着的暗语都是这样子的,王后,你真的好歹毒!”
苟王后显得焦躁不安起来,道:“大王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帛书质询哀家,如此肯定地认为,‘龙抬头’案件确实与哀家有关联?”
“寡人是在用事实说话!只是,尔不予承认罢了。”苻坚叹息一口气,说道,“念你身为一国之母,才给尔机会,与尔促膝长谈,乃是寄希望尔及时悔悟,要与时俱进,不再孤立而行,是寡人所盼也!”
“看来,大王确定是要哀家承担责任了?”苟王后失望地苦笑起来,反问苻坚。
“寡人只想知道,你在整个事件当中所起的作用!”苻坚坚持道。
苟王后泪眼婆娑地望着苻坚,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苻坚对自己竟然是那么地绝情?不经过深入细致地调查,刚愎自用,妄加论定。和他“交流”了这么多,还不知道这块帛书上所谓的罪证内容究竟是什么,实在是太过冤枉了!
这时,坤宁宫门口多了几个人影,苟王后细细看去,见是苻坚身边的侍卫,后面还跟了个小凤皇慕容冲,似乎马上就明白了什么,伤心地问苻坚:“大王能否告知苟氏,这块帛书上究竟画了个什么玩意,让大王心如坚石?”
苟王后不再卑微地自称“哀家”,也不再自称为“王后”,而称呼自己为“苟氏”了,完全是以一个与王室毫不搭嘎的民女自居,她的意识上,是彻底地与王室划清界线了,这一称呼,在苻坚听来,虽然觉得有点生分,却也不足为奇了。
到了这份上,这种感情,如何弥补?只能呵呵了。
“民女有一,来乐(yùe)院,请戴师予以收留为盼。”苻坚一边指着帛书上的符文,一边念道,继而又问那苟王后,道,“自己写的东西,才没多久呢,怎么就都忘了?看来,王后不仅记性差了,这符文也是真的没能掌握好啊?寡人替你读了一遍这个符文,现在可曾想起来了?能告诉寡人,那个民女是谁了吗?”
苟王后擦干脸上的泪,一脸沮丧地摇摇头,苦闷地问道:“为什么不设定好了是谁就来找我的茬呢?我实在帮不上忙,也不敢胡乱猜测,不过,我倒要问你,那个刺客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来拨拉这事儿?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苻坚答道,“一个竟敢无视秦国王法的狂徒究竟是何方神圣,幕后主谋又是谁?寡人一定要搞清楚,并且,要彻底掀翻她的老底儿,还大秦一个安宁的生活,故而,王后若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就是公然与寡人为敌!”
“大王太抬举苟氏了!”苟王后依然坚决地否认她与“龙抬头”案件有关联,随后,从案桌上拿来一把裁剪布料的剪刀,转身过来。
苻坚见状,心虚地后退一步喝问道:“你这是要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