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她好像是燕国人。”宁贵妃娘娘答道。
“燕国人?”先前调查到的答案就说那个女孩是燕国人呢,现在果然得到了查证,王猛和刘登红不只是惊诧了,感觉这简直就是对燕国的一个讽刺。
苻坚也很是感到意外,他的眼前还浮现出小凤皇被御花园园艺女工们围殴的场景来,这是一个怎样的民族?尽管没了主权地位,依然可以这般对待自己的族人?
“确定她是燕国人吗?你又是听谁说她是燕国人的?”王猛问道,“或许,她说了谎也未尝不可啊。”
“她没有必要说谎!因为,特有的燕人口音瞒不过我。”宁贵妃娘娘解释道。
所有人都默默地盯着宁贵妃娘娘,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宁贵妃娘娘的弟媳就是从燕国来的女叫花子。
当时,那个穿着虽然破烂,却依然俊俏的女孩是从燕国边疆的一个官府逃出来的丫头,一路讨饭,来到了大秦。
官府的丫头,姿色自然不差,这就被在外瞎混的宁贵妃娘娘的弟弟宁萧诱骗去了,关在家里不到十天,那女孩就曾逃跑过,后来,被宁萧挑断了脚筋,瘫在家里。
从此,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就成了一个猪狗不如的废人,即使如此,还几乎天天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不久后,竟然发现,她怀孕了?
那个女孩实在受不了那份罪,觉得在这世上,生无可恋,没多久,趁人不备,自己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爬进屋后的粪坑里,自己淹死了。
为这事,宁贵妃娘娘真是恨透了那个燕国弟媳,骂她是个畜生,怎么着,在宁家也比在外面讨饭强多了,再者说,自己轻生也就算了,却是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放过?
那段时间,宁贵妃娘娘心头郁闷,便时时处处都碍着她了,对人对事稍有不满,张嘴就骂,在后宫里的那个骂啊,不堪入耳!
尤其是,每一通骂,都离不开将那已死的弟媳带上,总不忘要狠狠地责备那个晦气的弟媳一番,是她坏了娘娘的心情,最后还来了一句:要死?要死你也等生完孩子再死啊。
那段时间,宁贵妃娘娘待人做事,都不讲逻辑,没人敢和她顶嘴。
还好,后来来了一个雅兰,在训导小公主苻锦的同时,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在咸宁宫里,才慢慢少了些怨气。
这是题外话,却说这一刻,宁贵妃娘娘也陷入了回忆当中,继续着她的解说——
“大国师云游回转时,在京郊殷尚村的集市上看到那个卖艺的姑娘的,正带劲,众人叫好处时,那姑娘体力不支,突然晕厥了过去。
大国师和他的弟子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虎口的,弄了半晌,把那姑娘弄得缓过劲来,第一句话就是‘慕容暐,你还我老爹的命来!’
原来这姑娘和那燕国大王有仇呐?大国师来咸宁宫时,特意告诉奴家,大国师知道我恨那小凤皇,便告诉我,这个姑娘可以帮我。
后来,我约见了那女孩,论姿色长相,绝不亚于我家的太傅雅兰,虽然文采略逊,但功夫造诣尚可。
我问她,作为一个燕国人,怎么那么恨自己的大王?
她的回答很干脆,说是大王害得她姊妹三人有家不能归,更让她切齿的是,燕王要了他父亲的命。
这是她的原话!”
说了这么多,宁贵妃娘娘抬头看了看在场的苻坚、王丞相和刘廷尉,显然,他们都在认真地听她讲过去的事情。
“奴婢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恨那小凤皇,其实不然!
听了那个姑娘的解说,我才知道,恨他慕容氏家的,不仅是外邦人,更多的却是他们的族人,自己人!
她告诉我,她有姊妹三个,多年前,因为逃避慕容暐全国征集妃嫔的活动,她与家人分散了,在与郡县小卒的冲突当中,父亲惨遭杀害。
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被强行带走,从此没了音讯。”
苻坚盯着宁贵妃娘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货色,分明就是含沙射影啊!还想着害寡人的小凤皇?哼!亏我平时待她不薄,却有如此狼子野心?还让寡人冤枉了王后,天理难容!!”苻坚这样想着,不由得怒火中烧,喝道:“贱人,如此这般,想要造反不成?”
宁贵妃娘娘经苻坚这一通骂,浑身打颤,哭道:“大王,奴婢说的是实话,都是那女子的原话。”
苻坚冷冰冰地盯着宁贵妃,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了。
王猛和刘登红站在一旁,沉默着,今天,案件如何评判,反正都是要让大王定夺的,更何况,二人也都烦小凤皇,巴不得宁贵妃娘娘的话能给苻坚提个醒。
原来,王猛和刘登红发誓,等断了这“龙抬头”的案子,非得亲手剁了案犯不可!现在看来,却是让人啼笑皆非,莫不说宁贵妃的动机是要为她和小公主的前路铲除异己了,其实,就是和大家一样,不希望大王留下小凤皇!
御书房内安静了片刻,苻坚闭眼吸了口气,定定地道:“说下去!大国师到底又为你们做了些什么?”
“大国师倒是没有做些什么,不过,在训练那女孩的过程中,倒是出了不少力。”宁贵妃娘娘轻舒了一口气,道,“当那女孩知道燕王慕容暐被大王安顿在别院,还任命其为新兴候时,说什么也要闯过去,替父报仇。幸亏大国师及时出面制止了她,因为,我们的目标不是慕容暐,而是缠着大王的慕容冲!当我们想法把她安放进乐院后,就由我们给她提供线索,彼此联系的方法是,具体时间固定在晚餐后,露天戏台优伶卸妆屋的门头上,取下帛书即可,当然,我们没那么奢侈,那帛书便是借王后之名由雅兰手书的那块‘介绍信’帛书正本和副本两张,交替使用,而墨汁用的是大国师调配的无色的药液,那药液经火一烤,就会显出字来。”
“呵呵,真是费尽了心思啊!”苻坚冷笑道。
“我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暂时来讲,似乎不太光彩,但是,对于每一个爱护大秦的人来说,我们是值得的!因为不被理解,所以我们格外小心!”跪在地上的宁贵妃娘娘仰面朝天,略显遗憾地道,“为了不惊动大王,也只好如此了。但是,最令人揪心的是,我们没能成功,白白地搭上了一条性命,说实在的,我当时就对那女孩讲,事成之后,申请她来,做我们家苻锦的另一个太傅。”
“一直到最后,都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吗?”刘登红好奇地问道。
“她应该叫英雄,在我心中,她就是大英雄!”宁贵妃娘娘思索地答道,“只可惜,她的真名叫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