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许仙进入沐阳书院,每天都很忙碌很充实,像海绵一样拼命地吸收古文知识,练五圣桩,习琴艺。而且,还有唐婉容这么一个女扮男装的美人儿朝夕相伴,完全乐不思蜀了。
直到沐阳书院每月的休沐,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离开姐夫家一个月了。
其实这一个月里也有其他休息时间,但很短,每旬日仅有半天时间。沐阳书院的休沐制度与官学的每十日一休沐日的旬休制度不一样,它是每十日休半天,满一个月休两天。
这个休沐制度是张景明定的,目的是让学子们在书院内更专注学业。
临休沐前,秦节找了许仙。
“汉文贤弟,这两日休沐你可有什么安排?”秦节开门见山地问道。
经过一个月,许仙与秦节相处得很熟络,彼此之间少了许多繁文缛节。
许仙答道:“休沐第一天在家陪家姐,然后没有了。师兄,您有什么吩咐?”
“是这样的,我与几位师兄弟商量了一下,打算利用这次休沐机会聚一聚,权当你的入门宴。”秦节说道,“毅德师兄也参加。”
他口中的毅德师兄叫刘开,字毅德,三十岁出头,有举人功名在身,一直留在张景明身边治学。
“小弟怎么敢当?”许仙闻言,推辞道。
秦节哈哈一笑,伸手一拍许仙的肩膀,笑道:“什么敢当不敢当的,老师座下的弟子本来就少,除去已经学有所成为官一方的师兄们,就剩下我们几个师兄弟侍奉老师身边了。我们更应当团结一致,相互提携,亲如手足。老师他老人家想必也很欣慰看见我们如此。”
“师兄教训得是,”许仙拱手微拜道,“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接着,秦节笑着扶起许仙,告诉许仙具体时间和地点。
第二日早上,许仙简单收拾一下行礼,准备动身进城回姐夫家。
唐婉容也回家,她家远,向书院多请假了一天,一共三天。
两人一起并肩走出书院大门,看见书院前早已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原来,这些车马都是沐阳书院学子们家里派来接他们回家的。
都说穷文富武,其实真正的穷人是读不起书的。
穷人家庭,一天能吃上两顿就很不错了。并且读书需要消耗大量脑力,穷人孩子在营养不良情况下,再日夜苦读,非但记不住东西,反而整日头脑混混沌沌,不知所以。
只有极少数真正天赋异禀、聪明绝顶的穷人家子弟才能在读书的道路上有所成就。
所以,沐阳书院的学子除了少数家景贫寒外,他们的家景普遍好,作为家族的未来希望,家中派辆马车接回家再正常不过了。
唐婉容家自然也派来了马车,而且是一辆双马的大马车,除了女扮男装的丫鬟外,还有一个车夫和两名骑着马带着刀的护院。
尽管许仙知道唐婉容家景应该不错,但看见这个架势还是有点出乎意外。
“公子。”女扮男装的丫鬟小坠欢喜地迎上唐婉容。
其身后的两名带刀护院和车夫跟着恭敬行礼叫道:“见过公子。”
“不必多礼。”唐婉容很从容自然地道。
这时,小坠发现了站在唐婉容身边的许仙,顿时惊讶地叫道:“咦,你不是……”
“咳!咳!”唐婉容连忙用力假咳两声打断小坠的话,一边给小坠打眼色,一边道,“这是本公子的同窗好友,许仙,字汉文。还不拜见?”
她不敢透露出自己与许仙同居一室。毕竟,两名护卫和车夫可不是自己身边人。
“见过许公子。”小坠压下惊讶,连忙依唐婉容吩咐向许仙礼了一个万福。
两个护卫和车夫也跟着行礼。
许仙心里暗笑这个丫鬟差点露馅了,不过他表面平静地对唐婉容拱手道:“贤弟,你家路途遥远,为兄就不耽搁你的行程了。待休沐后再会。”
“休沐后再会。”唐婉容拱手回礼道。
与唐婉容分开后,许仙步行下山。
他没有马车接送,一则他姐夫家支撑不了这个排场,二则路途不算远。
下山的路上,同样没有马车接送的学子看见许仙,都立即主动与许仙攀谈,然后结伴而行。
虽然才进入沐阳书院一个月,但许仙在沐阳书院已经是一个名人,甚至是半个风云人物。
与罗牧一场才学比试惊艳到了大部分学子,一首《咏竹》连先生们也惊叹,再加上张景明的弟子身份,许仙想不光芒耀眼都难。
下了山,然后进城,随着道路方向不同,其他学子渐渐分道扬镳,最后剩下许仙一个人。
快到姐夫家时,许仙突然听见有人大叫他的名字,不由停下脚步,沿声转头看去,果然是熟人。
“定叔。”许仙转过身,对走过来的中年人拱手作揖叫道。
定叔打量着许仙,脸上带着惊讶和惊叹地道:“真是你,汉文。”
“是我,怎么了?”许仙有点纳闷地问道。
“不一样啊!刚才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一名秀才公。啧啧,要不是看着你长大,我还真不敢在大街上叫你。”定叔啧啧惊叹道,“沐阳书院果然非同凡响,短短一个月就让我们家汉文脱胎换骨了,几乎变了一个人。”
许仙闻言,汗颜不已,有这么夸张吗?
其实,他不知道,他的气质真的变化很大。
《孟子·尽心上》:“居移气,养移体。”
沐阳书院文气浓郁冲天,是整个钱塘县最精华的地方,许仙整天生活在那里,读圣贤言,习礼仪,学六艺,还时时刻刻不知不觉中接受熏陶,气质自然发生很大变化。
另外,他天天练五圣桩也是一个很重要原因。
练五圣桩过程中,心里观想先贤诸圣的气息神韵,养成浩然之气,哪怕仅得到先贤诸圣万分之一的一丝神韵,气质岂能不发生变化?又岂能再与凡夫俗子一般?
所以,对许仙不是很熟悉的定叔在大街上乍一看见许仙,几乎不敢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