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心中越发的笃定,但对着店小二还是发了一通脾气,他不愿杀人,只得这般做作的解决了这后患。
答应店小二领他前来,也是因为陈默料定王木才定然会否定,如若这王木才不是傻到极致的话!这样也算彻底的断了这番言论的真实性。
这件事自然有陈默一环扣一环的小心,可细细想来不也有诸般巧合,就比如他正好选择了醉香楼,又比如遇见了这个知情的店小二...
所以,那些赏银也算报答,陈默开始相信世间皆有因果,有恩便偿,有情自还,...他不愿意欠了店小二,也感慨冥冥天意,否则为何会偏偏让他误打误撞遇见知情的店小二?这也指向了那修者毁了木岩村,就当承受毁灭之后的恶果!
天意莫不就是天道的表现?陈默此番随意一想,胸口纹身又是开始剧烈震动,陈默脸色一变,却无半丝喜色,纹身震动定然联系着空间的变化,他刚才那个想法自然又是被这天铸之宝认定为了‘有效’的感悟。
可这感悟却是出现在整个村子被毁的伤痛之上,他又如何能够高兴?
不要说不为感悟高兴,就算这段时日按时的进入空间,陈默除了收获已成熟的灵植,也无心打理什么,只是坐在空间发呆回忆感伤,直到被传出空间为止。
毕竟,他是修者亦是人。
此时,陈默自是无暇去探查胸口纹身为何这般?而是打发了店小二,径直回了客栈。
他没有心思去想多余的事情,只是卸去妆容焦灼的等到了深夜,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王木才的宅子。
按照陈默的想法,他是准备夜会王木才,说明身份来意,白天王木才所表现的一切和店小二转述的王木才酒醉之言,证实了王木才是一个可靠之人,所以陈默才准备这般直接。
却不想,又是一个赶巧,当陈默找到王木才所睡房间时,正好遇见王木才穿戴整齐,颇有些小心,带着不安的神情走出房来,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看见王木才这般表现,陈默一个闪身躲到了院中的树后,他改变了主意,想要看看王木才深夜出门到底又是为何?
大街寂静无人,王木才走得小心翼翼。他在这镇子生活了多年,对镇中的道路自然熟悉,尽挑些偏僻小道前行,还时不时的躲藏一下身形,尽量避开可能会被人看见的角度。
饶是如此,他的一切行动都被陈默看在眼里,尽管七万八绕的走着,陈默还是轻松的跟上了王木才。
这般小心的走了半个时辰,王木才来到了镇子边缘的一处杂乱贫民区。
到了此处以后,王木才明显更加的小心,几乎每走三步,就要躲入一个暗角,瞻前顾后的观察许久,才会继续前行。
就这般,磨磨唧唧了将近半个时辰,还特意绕了一些路,王木才才接近了这处贫民区最边缘一处非常不起眼的破落小院。
陈默就悄悄的跟着王木才,在这过程中陈默非但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心跳越发的快了起来,连心情也少有的开始紧张不安了起来。
陈默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他不敢对此抱太大的希望,怕到时候自己会痛苦失望,他站在一处房檐的阴影处下,直到看见王木才小心翼翼的走近了那处破落小院,竟一时间没有勇气跟上去。
夜风带着丝丝的凉意,却半点安抚不了陈默心中焦灼的痛苦,安静的深夜里,贫民区依旧不消停的传来各种声音,醉酒的落魄汉子,不知哪里的野狗吠声,妇人的喝骂声,野猫的叫闹声...搅得陈默心乱如麻,指尖冰凉,果断如他,竟第一次脚步都显得踌躇,直到这杂乱的大杂烩声中夹杂起了一丝隐忍的哭声。
这哭声...陈默脸色猛地一变,他身为修者自然耳聪目明,比普通人强了不知多少倍。
不仅听见了这丝极为隐忍的哭声,更准备的判断出这哭声就是来自于王木才刚才进入的破落小院。
更重要的是,这哭泣的声音陈默并不陌生,相反倒十分熟悉——阿香,一直以来陈默都视为亲妹妹一般的阿香!
“阿香是爱哭鬼,以后就叫阿哭好了。”
“呜呜,我不要叫阿哭,呜呜,不叫阿哭...”
“好了,好了,阿香不哭,哥哥去给你抓蚱蜢,蚱蜢腿儿烤了吃可香。”
“好,阿香要吃蚱蜢腿,默哥哥个子大吃两个,阿香个子小,只是一个。”
“默哥哥,你回村以后要给阿香带花衫子吗?”
“默哥哥...”
回忆纷沓而至,陈默已走到破落小院门前,手颤抖的放在门上,不知何时,眼中已蓄满泪水。
“陈村长,非我王木才不讲道义。收养两个姑娘原本并非大事,王某虽未大富大贵,但也不介意多两张嘴吃饭。只是...”王木才的声音从木门后传来。
“老王,咳咳...我知你难处,我若非到了今天这一步,咳...并不会给你提这非分非分的...要求...”陈默的身体都开始轻微的颤抖,一时间说不上是为什么,只觉推门的力气都没有,手臂软得要命。
村长爷爷,从小教自己读书认字,教自己做人道理,收留自己在家中,用着百家饭把自己拉扯长大的——村长爷爷!
他还活着!
“爷爷,阿香不要离开你,阿香哪里都不去...”阿香的哭泣声传来。
“阿香,过来。不要闹爷爷,爷爷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听着。爷爷会好起来的。”另一个压抑着哭腔的声音,带着更浓重的悲凉。
是莲儿,那个从小就懂事,坚强,比陈默小几岁都知照顾人的莲儿。
莲儿也没死!
看来木岩村除了他,还留有希望的火种!当听到爷爷会好起来这句话时,陈默的心猛地收紧,哪里还按捺的住,几乎是用全部的力气撞开了木门。
原本,陈默因为心中悲恸,激动,全身发软,以为自己已暂时没有气力。
但他到底是个修者,怎会没有气力?爆发之下,猛一撞门,竟生生的把那木门撞了个粉碎。
木屑纷飞中,院中的悲声猛地停住,浓重的夜幕下,最后一丝黯淡的月光也隐去。
一时,细雨纷飞,无声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