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游戏规则就是这样,陆子安并不因他外形奇怪而对他另眼相待:“老先生您会?”
“对,我会。”金老头翘起二郎腿,阔马金刀坐在椅子里,手朝应轩捻了捻:“来支烟啊小伙子。”
应轩怔了怔,有些抱歉地道:“我不抽烟的……稍等,我去给您拿。”
摆了摆手阻止了应轩,陆子安掏出烟,亲自给金老头递了一根,自己也取了一根:“金老,请。”
亲自给他点上火,陆子安坐回原位。
两人相顾无言,谁也没先说话。
金老垂着头,自顾自抽烟,看烟的时候倒还挺新鲜的样子。
将他的表现尽收眼底,陆子安将烟叼在嘴里,垂眸啪嗒一声点燃。
吸了一口,用手夹着,淡淡地道:“金老,您带作品来了吗?”
“没带。”金老头狠吸了两口,赞了一句:“这烟不错。”
陆子安朝应轩招招手:“拿条新的过来。”
师父!应轩震惊地瞪大眼睛,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这金老头这么客气。
明明这人一点礼貌都不讲,态度也不好……
但是陆子安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应轩再不忿,还是只能低声应了是,默默进去拿了条新的。
接过来后,陆子安亲自递过去:“金老。”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金老头笑眯眯地将烟揣怀里,弹了弹烟灰,哼道:“听说……你的规矩是拿银花丝把玲珑塔解开就行了吧?”
“表面上来说是这样。”周围烟雾缭绕,陆子安笑笑:“不过具体的话,我的初衷是希望有人能够将银花丝工艺一直传承下去,所以需要现场制作银花丝,另外……您会一直做这一行吗?”
金老手一顿,拧着眉头瞪他:“啥?为啥要我传承?这不是你的事吗?我可都听说了,你把人的孙女都弄过来了,你不就是指望着学这门手艺嘛,咋的还把活儿往外推?”
“胡说什么呢!”应轩气得眼睛都红了:“你听谁说的!”
陆子安微微抬手,似笑非笑地看着金老头:“金老,认识任老爷子?”
金老头额角青筋跳了一下,斩钉截铁:“不认识。”
笑了笑,陆子安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金老做银花丝多少年了?”
“啊,有些年头了。”金老头抽了口烟,笑道:“关于我学银花丝啊,这个事儿呢,那可真是三岁死了娘,说来话也长啊,你知道吧,当年呢,我们那条街上,银楼可多!哎呀,那真是,人山人海啊!”
他一边抽烟,一边聊天,有次烟灰没点正,掉陆建伟鞋上了。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对不住了啊大兄弟。”金老头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陆建伟倒是好脾气,随手掸掉:“没事。”
一直静静聆听的陆子安冷不丁地道:“金老爷子,你学银花丝,不到半个月吧。”
噶!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金老头。
而金老头简直是整个傻掉了,呆了几秒才想起来发火:“胡咧咧啥……咳,陆大师你可不能这样血口喷人啊!”
“哎。”陆子安慢慢将烟摁熄在烟灰缸里面,淡然地笑笑:“您不需要帮人来试探我们,我陆子安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绝对不会不作数,只要真的有人愿意将银花丝传承下去,玲珑塔,我双手奉上。”
金老头微张着嘴呆了几秒,直到烟烫到他手了,他才猛地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可是来拿玲珑塔的!你不信可以,我们约,约个时间,最好也搞个什么,直播!让所有人都看着,我是怎么把那银花丝做出来的!”
“可以。”陆子安很爽快地点点头:“您说个时间吧,我们随时恭候。”
“……就。”金老头没料到陆子安竟然会这么爽快,眼珠子一转,挺胸抬头:“就,就明天早上!”
“行。”陆子安笑着朝他点点头:“就在博物馆里吧,里头地方大,需要我们给您准备材料吗?”
事情顺利得出乎意料,金老头顿了顿才点头:“那当然!”
“好。”陆子安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么,你的证明呢?”
这回轮到金老头傻眼了:“嘎?证明?”
陆子安慢慢敛了笑:“当然,不然随便来个人就说要我直播,我看上去很闲吗?”
明明姿势都没有任何变化,但整体气势突然为之一变。
坐在他对面的金老头不由自主地慢慢坐了下去,下意识撩起二郎腿,又不自然地放了下来:“怎么证明?”
“简单。”陆子安弹弹手指,轻描淡写地道:“你背个银花丝原理吧……文言文。”
“……”金老咂咂嘴,才又舒了口气,重新撩起二郎腿:“那啥,我就是个手艺人,玩了一辈子银花丝,就没听说过做这东西还要背诗的!陆大师,你这不厚道啊,你不想给玲珑塔就不给呗,啧啧啧。”
陆子安冷冷地看了他几眼,似乎已经对他失去了交谈的兴致:“来人。”
应轩和几个师弟兴奋地看着他,大声地道:“在呢,师父!”
“把他扔出去。”陆子安径直起身离开,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哎,不是,我说,我要去找记者!我要曝光你们!你你你别走啊……”
虽然金老头奋力挣扎,但他到底年迈,哪是几个年轻人的对手。
倒是不至于把他扔出去,但是应轩他们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直接架起来搁到了院门外头,任他怎么嚷嚷,反正是不作理会。
金老头完全不明白,明明之前聊得好好的,而且陆子安态度还那么好,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脚一着地,他立刻就往后头蹿。
结果应轩几个的动作比他还要快,他刚走到门口,大门啪地关上,差点夹到他鼻子。
“好哇,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老艺人的!你们……”
一长串国骂,混着各种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听着外头传来的动静,陆阿惠有些担忧:“这……没事吗?”
“没事。”应轩一本正经:“师父说的就是道理!我们还太客气了呢!”
陆建伟跟着上了楼,有些忧愁地道:“儿砸,你这是不是太不客气了啊……这很容易得罪人的啊。”
“呵。”陆子安冷笑一声:“尽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真是丢人,我扔出去算是给他脸了。”
“这个……”陆建伟皱着眉头,一脸担忧:“你啊,树大招风啊……”
“爸,我心里有数。”陆子安站桌前看邹凯做视频,一边淡淡道:“反正,我得罪的人难道还少么。”
而金老头骂了半小时,心疼刚才被推出来时掉地上的那整条烟,一摸口袋,又咧嘴笑了:“嘿,还好,还有一包。”
结果一回宾馆,就被他女儿堵住了。
金雨桐面色不善地站在门口,打量着他:“爸,你去哪了?”
“我,我就去街口看人下了会棋。”金老头讪讪,摸着鼻子道:“你站这干啥呢。”
“我问了整条街下棋打牌的所有人,你根本没去。”金雨桐猛地上前,揪住他开始翻口袋。
“哎,你干啥呢干啥呢!你个死妮子,要死了你撒手撒手!”金老头来火了,猛地推开她。
但还是晚了,金雨桐退开时,手里已经捏着那包变了形的烟:“这是什么!?这哪来的?”
“我遇着个老朋友,人给我的!”金老头上来抢。
“爸!你是不是去找任奇奇了?还是找了陆子安?”金雨桐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她爸梗着脖子不承认的样子,气得直接把烟摔地上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金老头把烟一把捡起来,理直气壮:“我反正跟人下战帖了,约的明天上午去给人展示银花丝,报的我的名字,你爱去不去,不去更好,反正这破银花丝早该断绝了!”
金雨桐怔怔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明天……
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虽然昨天赶走了金老头,但是第二天一大早,陆子安还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让陆建伟更加看不懂了:“你都说那人是个骗子了,怎么还做这个?”
“以防万一。”陆子安笑了笑:“他说的一半是假的,一半是真的,虽然他不会银花丝,但是应该是有人会的。”
至于为什么会是他来,又为什么会漏洞百出,就得见到那个真正会银花丝的人,才能懂得其缘由了。
一旁的邹凯正在安置摄像机,听了他们的对话,抬头笑道:“哈哈,怎么有种华山论剑的感觉,要不要我配点音?弄个出场BGM什么的……婚礼进行曲怎么样?”
“你脑子有坑,还是多做事少说话吧。”陆子安扫了他一眼:“昨天的视频做得怎么样了?”
“昨晚搞到两点多,快做好了。”邹凯打了个呵欠,还不死心:“不过我说真的,其实婚礼进行曲挺好的啦,古装剧里也常会有这样的情节啊,比如说两个武功高强的大侠比试一番,不相上下,然后就化敌为友,把酒言欢,抵足而眠!然后就成为了莫逆之交,心中也对彼此暗生情愫,但他们知道这段感情是不被允许的,于是只能离开彼此淡化感情,道别时,他们一抱拳,发自肺腑地说:“后悔有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