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无话,第二日,东山堡如期举行了一年一度的金米鱼节。以金米鱼为主料,可以做成二十几道美味佳肴,堡内众弟子及家属欢聚一堂,大吃特吃一顿,顺便表演几个弟子们自创自排的节目,以欢乐和凝聚堡内的向心力为目的。
以东山堡浓厚的生活气息来判断,东山堡弟子们的修为一定不及西山堡,可事实却相反,东山堡能够名列紫山帝国第二位,除了与西山堡一样具有紫玉矿坑这个优势外,是实打实靠武士的整体修为水平得到的,单论武士的实力,连排名第一的南山堡也甘拜下风。
白凰也有幸品尝到了金米鱼味道的鲜美,给他送来美食的竟然是堡主的千金大小姐,东门雪。
七巧八凑地,东门雪认为是自己救了白凰一命,既然救了他,这人现在又在堡内,感性十足的大小姐就不能不牵挂:这个人好奇怪啊,生命力那叫顽强,战斗力,不,胆子好大呦,竟敢拿着个破棍子击打我老爸,我老爸要不是修养好,一巴掌就能拍死你的,知道吗?傻大胆!
白凰对这个无意中救了自己一命的天真女孩还是很有好感的,她不同于琴音,琴音恬静,心思细密;而她则是从脸就能看到心的活泼女孩,让人接触起来没有顾虑,也不会产生压力。
“好吃吗?”东门雪看白凰吃得太专心,不得不开口问,不然,她这位送美食过来的大小姐就成了空气了。
“嗯。”白凰点头,顾不上说话,他的身体现在迫切需要这样的美食滋补,多多益善。
虽天真,也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妮,她看出来白凰现在十分饥饿,就站到一旁专心看他吃东西,不再多话。
一碗油炸金黄的金米鱼,外带一大碗金米鱼炖山蘑菇下肚后,白凰终于擦擦嘴,抬起了头,“这样的美味好久没有吃到了,舒服。”他就像对待老熟人一样,自然地向东门雪表达他此刻的感受。他曾经是西山城内有名的呆子,呆子的一大特点就是自来熟。可惜,他的这个优点在西山堡内却没有一丝发挥的空间。
很巧,他的对面站着的是东门雪,也是位不怕生的主儿,听白凰随意地发表餐后感言,立刻接口道:“好久是多久?你一直在受苦吗?”
她这样问,还是联系到了昨天白凰的那句话: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说完,她又不自觉地打量起了这个简陋的小木屋。
白凰被她一问,讶然地看她,看着她天真妩媚的小脸蛋,他郑重地点点头,“是一直在受苦,差不多两年了。”
“啊,真的啊。”东门雪一脸的同情,“你现在是什么修为?我咋感觉不到?你又是为何会死了呢?死了为何又能活过来?而且立马就能战斗?对了对了,你到底是不是西山堡的弟子?”
白凰瞠目结舌地看着东门雪,不知道她的小嘴里会不会再蹦出几个疑问来。
“咋了?不能回答,还是不好回答?”东门雪同样被白凰的样子惊到了。
白凰吐出一口气,起身把两个碗收起来,“我不能随意出去,还是麻烦你把它们带走吧。”
呀?!
东门雪生气了,“你这人真是奇怪,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却赶人走。不说拉倒,以后不给你送好吃的了。”
拿起两个大腕,东门雪气哼哼地走出了门。
屋内,白凰目送小丫头走出去,一脸无奈的苦笑。
吃饱喝足,身上有了力气,晕眩的脑袋彻底走向清醒。盘膝坐在床上,白凰没有急着入定修炼,而是将紫木棍双手托放在腿上,盯着它,陷入到思考中。
他从入堡开始,一点一点回忆着自己的足迹,尤其是修炼中的点滴感受,他都要重新体会一遍,希望从中得到一些感悟。他不得不这样做,经过一次生死的洗礼,他突然发现,自己十六岁之前是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十六岁之后依然是胡里又糊涂地在修炼之路上向前闯。没有师承,没有基础,以奇迹般的速度向前奔跑,这很神奇,同时也令人茫然。
我真的是修炼天才吗?西门大阳为何一定要除掉我,仅仅是因为索风的缘故吗?
我对紫玉有天然的感应性,很亲切,很温暖,且我能直接吸收其中蕴含的天地灵气,这……正常吗?
乌来天临死前说我是紫玉神体,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我可以直接吸收紫玉原石中的灵气,因而破解被封住的丹田吗?什么是紫玉神体?乌来天是准神级武士,他不会胡说吧,那可是他临死前的顿悟和感慨啊!
最神奇的是我手中的这根紫木棍,我用它拼杀了七天七夜,它强大的杀伤力和见血疯狂的特性没人比我再清楚,可它为何与我如此亲近?不单留住了我的脑袋,还自发地将浓郁精纯的灵气送至我的丹田,解封,并助我在生死一线间突破,从而死里逃生,来到了这里。要知道,褚琴可是铜念境中境高手,即使不是全力一击,以紫木棍见血疯狂,见气放大一倍的本性,自己的脑袋没有不爆开的可能。
紫玉神体!紫玉神体!
假设我是乌来天嘴中的紫玉神体,再来解释这一切又如何?紫玉神体——紫玉原石——紫木棍。三者从字面理解是近亲,都与紫玉有关;那从内里来看呢?传说中,紫木棍是吸收紫玉原石中的灵气生长的,那么紫木棍与紫玉原石在本质上就是一体的,而我是紫玉神体,我对它们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它们也能为我所用,这是不是说,我们是同属性的物体,只是造物主让我们分别变成了人、石、树,但在本源上是相通的,最起码也是近亲吧?
呵呵,老爸,原谅儿子的胡思乱想吧,我不会把石头、树都带回家做您儿女的。
白凰盯着手中的紫木棍,傻傻地笑了。
从接触紫木棍以来,白凰还没有机会主动去亲近它,包括疯狂的杀戮在内,他都是被动地接受它的帮助。这会儿,端详着怀里的紫木棍,白凰释放心神,试着主动与其亲近。有一点他是确定的,紫木棍看起来是一根紫黑色的木棍,其实是有灵性的,他与它结合在一起时,他感受到的不仅是力量的增加,灵魂也在一瞬间变得强大起来,不然他无法达到,“群狼”中无畏无惧,坚定向前的境界。
紫木棍的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微波,它在响应白凰心神的亲近,微波由淡至浓,由缓到急,“嗡嗡”声渐起,直至在他的掌上振动起来,淡紫色的光芒快速地游走,随后扩散,弥漫,小屋内暗流涌动,白凰的身影随即消失。
同一时间,在东门来泰府邸的议事厅内,东山堡大管家夏从容长老正在看一张通报文书,他旁边坐着堡主东门来泰。
“本堡弟子白凰杀死同门师兄弟若干,窃堡内重器紫木棍外逃,坠崖,生死不明。望各堡帮忙协查,发现其线索,请告知,下面附上白凰的画像……”
夏从容读到这里抬起头,“西门大阳是个爱面子的人,这次却不顾脸面,发函各堡帮忙,从中看出紫木棍对于西山堡有多重要啊。”
东门来泰从沉思中醒来,道:“帝国十二堡中,只有西山堡有紫木棍,这个紫木棍是传说中的东西,我们身后就是紫山,几辈人不断进山搜索,到如今也难觅其踪影。据说帝也有意一睹紫木棍的芳容,却因种种原因,放弃了将它请进帝宫的打算。如今西门大阳丢失了紫木棍,不单西山堡的风水从此要改变,即使是帝那里他也不好交待。帝既然有意,那就是个早晚的事情,一旦帝决定了要请紫木棍进宫,西门大阳拿不出来,就是死罪。他这样做,一是真心让各堡帮忙找回紫木棍,再是提前放出紫木棍丢失的消息,免得到时受责罚。”
夏从容点点头,“堡主分析得有道理,只是这个白凰是哪个?一个在堡内修炼的普通弟子,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既能偷取紫木棍,又能连杀多名师兄弟,你看,西门大阳在这里用得可是‘若干’二字,定然少不了。”
东门来泰没有出声,从容的神情中带着一抹沉重。
夏从容与东门来泰共事多年,俩人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彼此的性情也都熟悉,看东门来泰沉默的表情,他直接问道:“堡主有心事?”
东门来泰舒出一口气,刚要说什么,一名东山堡的弟子走进来,报告道:“堡主,有一名西山堡的弟子来了,说是奉家主的派遣来见您。”
“哦?西山堡又派来了一位信使?”夏从容道。
“带他过来吧。”
一会儿,一个身着青袍的小个子被带到了议事厅,他一脸的焦急,满头的汗水。
小个子施礼道:“东门大堡主您好,我是西山堡阚犁长老的外孙,我叫苗童。”
听到阚犁的名字,东门来泰吃惊地站了起来,“阚长老可好?”
“好好,我外公无事。”苗童的话语很快,“我带来一封信,是我外公请您亲阅的。”
苗童急切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东门来泰。
苗童为何而来?当然是为了白凰。那天,当阚犁长老下山后,他准备到堡内各处溜达溜达,看堡内有无异常举动,却在食堂门口碰到了范长吾忠。范长吾忠见到他很热情,道:“苗童啊,我正要找你,陪我到西山城去一趟吧,堡内许多东西要采购,你们炼丹室也要添置一些东西,正好一块办了。”
“这个……我有事走不开。”苗童犹豫了,他太想到城内去散散心了,可阚犁的交待他又不能不执行。
“你是说炼丹吗?不差这一两天,再说了,阚犁长老也下山了,你自己能炼丹吗?走吧,你也顺便散散心,又能帮我一个忙。”
若是平常的弟子,范大总管是不会这么客气的,直接就用命令的口气了,哪个弟子得到这么一次散心的机会也会兴高采烈地愿意去执行。西山堡都知道阚犁长老的特殊,他身边的关门弟子苗童也跟着特殊起来,除了西门大阳,大家都对他客气三分。
“那……”
“走吧,我到食堂招呼蔡师傅,马上就出发。”范长吾忠不等苗童表达出什么,果断道。
就这样,一驾马车,三个人,悠哉悠哉地从侧门出了堡。
苗童毕竟是孩子,他不可能象阚犁那样去分析和判断问题,再说他也不在其中。堡内风平浪静,那个神龙般见首不见尾的白凰也没有踪影,何必没事找事呢?
所以,他高高兴兴地走了,在西山城一呆就是五天,直到第五天下午他回到堡内,才知道出事了。就在他要慌忙下山去报信时,阚犁正巧也赶了回来。
阚犁没有去骂苗童,而是直接驾驶着轮椅,追了出去。苗童跟在他的身后,这次阚犁没有阻止他。
白凰出事的第八天一早,一老一少出现在他落水的那块崖壁上。
就像西门大阳一样,阚犁直接在崖壁上写了一封信,吩咐苗童立刻送走;西门大阳是在白凰落水的当晚,就在崖壁上给各堡发出了协查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