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已经五天了,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在这个时候成绩还是没有出来,在大多数人眼里,这只不过是一个来自平常教师工作的小事件,然而在某些有心人眼里,却给这件小事添了些诡谲的味道。
李慧芳在这时候正躺在家里的床上看着电视,床上摆着一篮豆角,李慧芳一下一下地剥着豆角,却有些心不在焉。在最终把一个豆角硬生生扯成两半以后,便有些心烦意乱地关了电视,走出房门来到客厅里接了一杯水。
客厅里正坐着李慧芳的老公刘志超,也在百无聊赖地看着客厅里的电视,客厅里的电视是液晶的,在前一段时间刚刚买来,摆在客厅,比李慧芳夫妇房间里的小电视要好看了不少。见到李慧芳出来,他便呵了一声,叫住李慧芳:“你那一篮子豆角还没剥好啊,饭快熟了,等会儿还得按保温。”
李慧芳斜斜地看了他一眼,话都没接,便走回了房间,脸上依旧带着有些不安的神情。
刘志超愣了一下,拿起遥控器按下红色的按钮,电视屏幕便暗了下来。他跟着李慧芳进了房间,把门关上便问道:“这才刚放假你就能心情不好……你平时还不总抱怨班里学生难管么,还是说,是你大哥的事?”说着便坐在了床沿上。
李慧芳的大哥目前没什么职业,平时游手好闲,总是和李慧芳伸手要钱,刘志超便以为是因为李慧芳的大哥又来讨钱了,便不满道:“也不是我说什么,说句难听的,你大哥为啥不去找工作,还天天……”
“不是因为这事。”李慧芳听到刘志超讲自己大哥的事,面上的烦躁意味便又强了一点。
“不是因为你大哥的事,那是因为什么?这不考试才考完嘛。”
李慧芳便叹了一口气,眼睛里还是止不住地担忧:“你可能不知道,现在不考试完了都五天了吗,可成绩在哪儿,到现在还没出来,愁啊。”
刘志超便撇了撇嘴,直起身来,说道:“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我还以为多大事,现在看来就一破事都能把你愁得……哎哟!”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慧芳揪了一下腰间肉。
“你懂什么!你是不知道,最近我可是听了一点风声了,这次考试就可能有点变化……”顿了一顿,李慧芳的声音便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尽管是在自己家里,却也露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听这一次教研员说漏了点嘴,说是有什么改革要来了,这一次的考试成绩到现在还没有经过我的手里,再加上批卷速度慢的出奇,所以我愁啊。”说着便又叹了一口气。
“还好我不当老师,这可得累成什么样子,不说其他,你想想吧,就一期末考都能把你愁成这个样子,到了他们高三,你又怎样了。啧,一个字,累。”说着,刘志超便拿起篮子里的豆角也剥了起来,“要我说啊,八成是你想多了。这一次不是据说是联考么,批卷不由你来批还能是多大的事,人家一中老师不比你经验丰富啊,累也累着他们,你就待家里好好轻松一下。”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不踏实,毕竟不是我批的卷啊,都不知道我们班里那几个孩子考好没有,这可是大事。”
说着李慧芳便叹了一口气,顺手打开电视,和刘志超在房间里一边剥豆角,一边看起了新闻,心里却总是有一种不实在的感觉环绕着。
……
……
“今年可不一样了哟,你看看这卷子,能有一个能看的吗?”
伴随着咂嘴声,靠窗批卷的那个老师又在手底打了一个叉。这一次的数学是放在最后考的,因为据说等到这一届到了高三,便是完全的改革,数学的重要性要提高了不少,因此现在检验这一次试卷的难易,便是所有数学老师的工作了。
“啧啧,这是三中的学生答的题吧,在这样的考试里都能空一片下来,一中可没有这样的学生。”
“可不是吗,我这一路改下来,那些考得差的都是空白的试卷,也没有一个是真正做错了的,是这题太凶险还是学生不争气?”这话一出,批卷的办公室里便笑成了一片。
有人接话道:“题是凶险,学生也不争气呗。”
又是一阵笑声,过了一阵子才有人又开口道:“老王,你那边的卷子有人做出附加题吗?”
老王抬起头,扶了一下眼镜,轻轻咂嘴,说道:“我这里估计就是三中本场的,二中三中学生多,咱们学生少,早现在没见一个附加题做全了的……倒是有几个下笔写了,可不是做偏了就是完全瞎写,做对的还没有。”顿了顿,话锋一转,问道,“怎么,老李你那里有了?”
老李便轻轻摸了一下下巴,上面全是胡茬,他却并不觉得扎手,说道:“有了,附加题……这孩子,昊然的卷子吧,别说附加题,前面也做得几乎没有差漏。”
有一个教师听到了,便说道:“昊然的?拿来我看看,昊然的笔迹我认得,我班里的学生嘛。”于是在其他老师的嘘声里,那个教师便接过了试卷,笑着看向了上面的字迹。
过得不到片刻,他便轻轻咦了一声,惊讶道:“这可不是昊然的卷子,昊然的字没这么,呃,好看,清楚。”
薛昊然是一中的一名顶级学霸,在高一年段可以说是称霸了校榜第一的存在,一直处于那个顶尖位置,入学成绩也是有史以来最高的,很多老师认为他即便到后面不是上清华,便是北大。除非出国,便没有了其他的选项。这个老师是薛昊然的老师,长久以来认识到的薛昊然便是一个写字很“潇洒”的一个学生。说潇洒是好听,其实就是潦草。至于这张卷子,上面的字清晰工整,绝对不是薛昊然的试卷。
所以他会轻轻咦一声。
最后一道附加题他自己本人也做过,知道这道题的难度对于学生来说有多大——倒不如说在一中所有卷子里,附加题都是难到突破天际的那种,不是能简简单单做出来的。所以一中流传着一句话:“去做附加题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傻子,一种是天才。”
有点夸张,但绝不是毫无根据。一般连一中年级前几十的人去做附加题,都会失手,更何况那些本就不是很优秀的人?
“是你们班那个程秀吗?”看了一会儿以后发现这张卷子实在太过干净,就好像这道附加题是在毫无考虑的情况便写下来的一样,便对着旁边的一个女教师说道,“这字秀气得很,你看看是不是。”
“不是。”看都没有看,那老师便说了一声,于是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那一份试卷翻到了中间,指着上面的字样说道,“这是程秀的,她的字太有特点,我们班里我就认得她的字。”
说着便把那一叠试卷接了过来,摇了摇头便传了过去,直到传了一圈,也没人认出这是那个学生的字。
那一叠试卷回到最开始的老师手里,他便耸了耸肩:“估计又是哪个学生灵感突然来了吧,数学这种东西就是要看思路,思路没有……”
话还未说完,旁边的另一个老师便又抬起了头,露出震惊的表情,环视了一圈以后,站了起来,低声而清晰地表露出了自己的震惊情绪:“这个学生就是天才!”
于是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便面面相觑,过了好半天才有人笑着问道:“你那里又批到什么卷子了?”
“我从来都没想过这道题还能有这么简易的解法,看上去……就好像用其他解法的都是傻子一样。”说着便把试卷递给了旁边的那个一开始改到附加题答对了的老师手里。
“这是个女生?不是程秀……程秀的卷子已经批到了……”看到上面的字迹以后,那个老师便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管她是谁,反正八成也是一中的,水果蔬菜一锅端,做出来也是沙拉,不论怎么解的题,也是我们一中的。”有老师开了一句玩笑,稍稍缓解了这个办公室里的气氛。便也有人稍稍宽了一下心,跟着笑了出来。
然而没过多久,一句话便像是炮弹一样,再次炸在了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
“薛昊然的卷子批到了……是他的字……”这个说话的老师吞了一口口水,抬起头。
“附加题……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