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的瞬间具体说来没有任何感觉,没有任何预兆,魏梓也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适,和平常一样,正常地跑着步,就这么眼前一黑,晕倒了。
魏梓晕倒的时候,老师站在操场的另一头,正看着三班的学生绕圈跑——这是每次体育课上必需的热身运动。
总共跑三圈,这也是每次体育课的惯例了,将身子活动开来,做一些热身运动,便由得学生们自由活动了,想要学习的学霸们通常回教室写作业,而一些擅长室外运动的则抱了篮球到体育馆打篮球,或者和别人在外面的场地拼一下,打比赛,也有的则是四处乱逛,去学校小店买点东西混过这一节课。
魏梓的计划也是这样,本来就打算随着班级跑完三圈,做一些热身运动,便回教室继续写题目,一整节体育课的时间,对于她来说也是可以利用的最充足的时间。
刘珊在她旁边跑着,有些气喘,看着魏梓在阳光下微白的脸,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点欣慰的感觉,因为魏梓能够在这个时候得到一点运动的喘息时间,无论对于她的脑子还是身体来说,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起码不会像之前那样一直坐在座位上埋头写题目,只有在脖子酸疼的时候才会抬起头来揉揉脖子。
“呼……等会儿……我们去小店买点东西吧。”因为喘息的缘故,刘珊的话语显得有些断断续续的,不过却很清楚。因为平时都有锻炼身体,刘珊每次跑步都是留有足够的余力的,三圈对于她来说,只是毛毛雨,如同就和跟在女生队伍后面跑着的男生队伍一般,她还面不红心不跳的,余力十足的样子。
只是魏梓明显不是这样,现在已经跑到了第三圈的中途,跑步,或者说运动,一向是她不擅长的东西,有时候跑着跑着,手脚就会凉起来,而这时候的魏梓,也在心中想着,要是能早点结束这三圈回去写题目该多好。
所以魏梓完全不能从喘息之中找到空隙说点什么,只是摇摇头,很简短地说道:“……不了。”
“没事的……有时间,魏梓也你别……老是看着习题,班里应该没有人,比你认真了。”这句话分了好几次才说完整,跑着步的刘珊很明显没有想出什么很有说服力的借口,不过眼神看到魏梓脸上的时候,倒是咂了咂舌,“魏梓你没事吧……脸好白。”
魏梓摇了摇头,发丝随着跑动着的身体一散一散,飘到脸上,更是衬出了脸上的毫无血色,本来皮肤就白,在黑发的点衬下,便看上出有些不正常了,也无怪刘珊讶异,而魏梓却也不担心什么,自己从小就是这样,早已经习惯了。
六月多的日子已经到了全年里最炎热的季节开端,时间好像是从高考那一段开始的,太阳便好像散出了所有热量似的,毫不留情地落在地面上,学校的塑胶跑道更是吸收了不少的热量,在上面跑步,甚至能闻到塑胶跑道蒸腾出来的味道,混杂着操场边上植栽的不知什么植物的花香,逸散到了所有人的鼻子中。
魏梓却没有分辨得清什么味和什么味,只觉得这是闻惯了的味道,脚却开始渐渐软起来,空气不是很够,或者说她的肺没有足够的力量吸取很多氧气,跑在跑道上,却开始有了做梦一般的感觉。
轻飘飘的。
就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就要跑完了,魏梓迷迷糊糊地想着,只是跑完等会儿便又该回去写题目了,这个时候的女生也适时地发出了一点嘈杂的声响,这几乎是每一次体育课都会发出的笑声。
不为别的,因为现在的男生集体开始加速了起来,每一次跑圈,热身运动而已,不用太快,所以老师都会安排女生们在前面带队,男生们在后面跟着,这样不至于因为玩闹而让整个队伍散掉,只是每一次似乎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到了快结束的时候,男生们便会加速,越过女生群体,以一骑绝尘的姿态冲到整个队伍的前端。
如果换成是动物世界,这便相当于是发情的雄性动物们在最适合繁衍的季节,躁动不安地,在雌性面前展示自己的力量,或是搞怪,或是像这样直接越过她们女生的身边,带过一阵风,留下雄性荷尔蒙的味道,或者干脆是汗味,总之留下女生们银铃一般的笑声,远远地甩开对手,冲过终点线。
这样可以让男生们有更强烈的欲望表现自己,也可以让女生们有充足的满足感以保持观望姿态,一些被冲过的男生搭话的女生的笑声更是清脆。
“又来了……”刘珊也跟着笑了起来,魏梓不为所动,脸上没什么表情,刘珊便戳戳她的肩膀,边慢跑边指着男生群里不是很显眼,处在中游的沈未,“你家沈未跑得挺慢的。”
旁边有听到这话的女生便笑了起来,发出一些起哄的声音,甚至有的女生干脆直接对着同样慢跑着的沈未喊了一声:“沈未要不要过来一起跑啊!”听到这样的话,男生堆里便也发出一般无二的怪叫声,沈未也笑笑,没说什么,保持着原来的速度。
吴梦晓凑到沈未身边,说道:“嘿,你的魏梓好像快跑不动了,要去帮帮吗?”
沈未重重地捶了他一下,慢悠悠地说道:“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一起起哄。”
这时候沈未和吴梦晓跑到了魏梓的身边,两个人都没什么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想法,因此直接落在了男生队伍的末端,最快的已经接近终点了,最慢的便是一些不想跑步的男生,整个队伍被拉长,连接了好远的距离。沈未倒是注意到了魏梓有些煞白的小脸,只是没说什么,不然其他人一定会越发起哄起来。
吴梦晓看着沈未没什么异样,十分清淡的脸色,心中却冒出了一个想法,看了看魏梓,又看了看沈未,低声叫了沈未一下,“嘿兄弟!”
“嗯,怎么?”沈未转过头,脸不红心不跳,似乎完全没有被这样的事情干扰到,或者说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吴梦晓有些狡黠地笑了笑,咧开嘴巴:“我做件事,你别怪我!”
沈未刚想说什么,脸色便变得有些愕然和反应不过来的手足无措,因为在说完话的下一秒,吴梦晓的手掌便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接着用力推了一下,自己却撒开腿跑了起来,一溜烟地跑到了前方,还留下刚才说的那句话的尾音在空中摇荡,人却已经遥遥远去了。
沈未踉跄两步,保持住了身子的平衡,然而却听到了身边发出的银铃一般的笑声,很多,很杂,很清脆,一扭头,他便发现了自己身处的位置……不仅是在女生堆里,身边更是这个时候另外一个被起哄的对象——魏梓。
看不清魏梓的表情,因为她没有将头转过来,沈未却有些无奈,吴梦晓的这种行为便是助长了女生们的八卦天赋,自己是无所谓,没什么影响,心中更不会有什么异样的想法,可是魏梓这个另一方的当事人却说不准了,说不定她会觉得这样的事情会是很讨厌的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沈未却看见了魏梓的脑袋转了过来,眼里还带着一点的迷茫,却没什么焦距。
沈未愣了一下,魏梓却在这个时候,斜斜地向右前方倒了过来,手下意识地抓住了沈未的袖子,却很明显地,没什么力量,以至于下一秒就松开了手,沈未在这个瞬间反应了过来,闪电般伸出了手,勾住了魏梓将要倒下的身子,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直到魏梓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到沈未的臂弯之间,倒在他的怀里,沈未和魏梓的步子一同停下来,周遭的人群都因为有些愕然而甚至发不出什么声音,有了一刹那的安静的时候,沈未才明白过来现在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魏梓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