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去青城山!”
当龚长秋大手一挥,笑着告知他们的去向之后,泰甲直接愣了。
还真去青城山?
龚长秋并不是迂腐的老人,他性子很和蔼,脸上时常挂着笑容,泰甲甚至觉得他童心未泯,颇有周伯通的味道。
“去那里做什么?”泰甲脑袋一偏,天真的问道。说实话他自己很不喜欢这种天真烂漫的语气,但他必须将自己伪装起来。
龚长秋心情似乎很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去了不就知道了?别问那么多,走着!”
泰甲嘟嘴道:“可是我还没有和阿母说……”
“你父母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了!”
泰甲无言。
好吧,龚长秋这么一提,他确实也对这个时代的青城山很感兴趣,虽说几千年后的青城山也不赖,依旧蕴含灵气,道观林立,但肯定没有这个时代那般纯粹。
门口已经准备好了车辇,由一头牛驾驭,一个奴隶站在一旁,看见龚长秋便伏跪在地。龚长秋也不与他多话,直接踩着他的背上了牛车,完事还不忘在他破烂的衣服上将脚下尘土擦干净。
“这……就是奴隶吗?”
泰甲还是第一次看见真的奴隶,在此之前也不过听说罢了。因为蜀地中的等级极其分明,除去蜀都中的官僚,以下便是贵族、士兵、庶民以及奴隶。
奴隶这种东西,只有贵族才能有得,士兵若是得到贵族青睐,也可以拥有一两个奴隶。
泰甲仔细审视了那个奴隶一番,见他目光呆滞,体格瘦削,头大脚轻,明显的营养不良。看来无论是哪个时代的奴隶,都当是这幅鬼样子。
他以前从没看见过奴隶的照片,这也算是见了活人了。
“愣着干啥?上来啊!”龚长秋连忙催促道,“我还指望着今天回来呢,你要是再晚点,我们恐怕只能在山上过夜了!”
泰甲“哦”了一声,复杂的看了眼奴隶,却并没有踩他背上,故作活跃,大跳上了牛车,倒没有让龚长秋怀疑。
在他的观念里,是容不得自己去欺辱任何的弱者。
牛车在一片草地中缓缓前行,走出了部落便是一片开阔,但没有道路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泰甲即便是个老都江堰人,也不知道现在走的地方是哪条街哪条道。
牛车走得很慢,比走路快不了多少,一路颠簸,而龚长秋这老家伙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也睡得着!泰甲也是服了,百无聊赖的蹬着车身,朝奴隶问道:“那个……大叔,你叫什么?”
奴隶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敢回答,继续赶着牛车没出声。
泰甲以为他没听到,提高了声音:“大叔,你说话呀!”
奴隶这次明显是听到了,但他连头都不敢回,怯声答道:“我……我是八十一,不知是不是……惹怒了您?”
八十一?这奴隶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吗?
泰甲不说话,八十一反倒是怕了,也不赶牛车,连忙下车叩头道:“若,若真有惹怒您,请您随意责罚!不要,不要告诉我的主人,求您不要告诉我的主人!”
“呃……”
泰甲愣了半晌,自己不过问他一下名字,怎么这么大的反应?而且对一个小孩……他有必要如此磕头吗?
“大叔你想多了,我只是问问!”泰甲蹦了蹦腿笑道。
八十一不起,幸好在草地上,不然他现在这磕头力度足以破了脑袋:“请,请您饶恕我的过错,若真有得罪,求,求求您不要告诉我的主人!”
泰甲沉默了,这些奴隶自从生下来就注定是奴隶,因为他们的父母也是奴隶,祖祖辈辈就只能做奴隶,骨子里有的只是屈服与忍让,不会愤怒与争斗……就好像一个躯壳没了灵魂,比鲁迅笔下的种种人物都更为可悲。
“大叔!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怪你!”泰甲伸着脑袋说道,随即笑了笑“快开车吧,我好想看看青城山是什么样子的啊!”
八十一似乎还是不放心,但泰甲让他开车,他不敢不开,一路发着抖的继续驾驶,弄得泰甲都不敢和他说话了。
待得车辆重新发动,泰甲沉下了脸,目光深邃,成熟的令人心悸,暗道:“要不……先从解放奴隶运动开始?演讲一篇我的梦想?”
这个思路一闪而过,便被泰甲自嘲的否决了,除非他是傻子,才会想着跟那些利己主义者讨论解放奴隶的事情。
即便是秦朝预示着封建社会的到来,奴隶社会的糟粕依旧深入人心,远在明清时期也不乏奴隶贩卖,所以他根本不用多想,因为这是一场不可能赢的战斗。
日光蒸腾,一股燥热感游窜在泰甲心头,青城山已经快到了。
青城山郁郁葱葱,生机无限,号“十大洞天之一”,来者无不惊叹,望者无不畏服。更有余秋雨“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一语,使得此间名声大噪。
北有长城,南有都渠,而青城山与都江堰并立共存,更为这片天地浸润了无限的灵气。
登入山中,便是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泰甲很肯定没有看见花开花落,这不可能是花香——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仙气?
那怪自己修仙这么多年还没能大成,原来是没找对地方!早知道在这地方打开电脑修仙,绝对一日渡劫!
龚长秋拄着一根简易的拐杖缓缓的走在前面,泰甲没想到这个九十多岁的老人还有这等力气!自己还没爬一半便已经气喘吁吁,而龚长秋却依旧气定神闲,完全不似老者。
“还早着呢!”龚长秋嘿嘿笑道,“小孩子正当活力旺盛的时候,怎的能像你这般老气横秋?”
行走林中,但见树木葱笼,灵气浓郁;偶有灵泉飞溯,密流潺潺。时而麋鹿越庭,时而鹧鸪求偶,生机百态,似有仙人隐遁其中,云烟飘渺,一如天境。
这山上也没有石阶道路,原野青翠,杜鹃不畏生人,梧桐不惧阳光,一片祥和。若没有龚长秋的带领,泰甲很容易迷失其中。故而不敢有丝毫的逗留,连忙跟了上去。
走到半山腰,忽然遇到了一个关口,简易的拒马路障横跨数十米,好像前面就是雷区。只听龚长秋轻咳一声,忽的从树上跳下四人,个个如猴般灵敏。一路让杳无人烟,泰甲没想到这里忽然钻出来了一堆的人!
这些人皆是带着硕大的面具,上身赤裸,只穿着一条狼皮短裙,看不见面孔。这种面具泰甲见过,正是陈列在三星堆博物馆的黄金面具。
黄金面具轻盈,不似青铜面具厚重;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战斗,自然不可能佩戴如此沉重的面具。但即便如此,在部落生活了六年的泰甲也明白这黄金面具是祭祀专用,只有地位极高的人方可佩戴!
守着青城山的人,地位竟是如此之高?
龚长秋似乎看透了泰甲的震惊,笑眯眯的说道:“此山乃我地神山,伫立多年,山高气爽,故而我地四大部落各遣专人四名保护此地,这等人地位仅在族长之下,与我平级!”
“哦!好厉害啊!”泰甲故意拍手道,让那些守卫的脑袋都昂了起来,似乎颇为受用。
要不然怎么说远古部落巫师的地位高呢?就连现在非洲许多小部落都还有让族长、巫师夺走女孩初夜的习俗。这是信仰的力量——青城山是灵山,守着此地的人皆是神卫,与巫师类似,地位自然拔高。
“何人闯入我族灵地?”
四人之中有人呵斥道,即便面对的是一名长老也依旧不曾退缩。
龚长秋道:“我乃龚长秋,今领神之子于此诏告神明,烦请让路!”
“不知神之子何在?”
“便在此间。”
一行只有两人,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泰甲身上,后者一脸懵逼,尚不知发生了何事,突然想起刚才龚长秋说的话——
“我是神之子?”泰甲一脸懵逼的看着龚长秋。
龚长秋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欣喜的说道:“然也,然也!”
泰甲瞬间乐了:“尼玛!怎么没听你跟我说过?”
“放肆!怎敢如此与长老说话?”一旁有个黑不溜秋的神卫喝道。
龚长秋摆了摆手,道:“你这黑厮,我都还没骂,你急啥?嘿嘿,你看神之子就是不一样……尼玛,尼玛?这是什么意思?”
泰甲就感觉龚长秋对自己很不一样,尤其在今日颇为明显,原来竟是如此!
但他很受不了这种气氛,好像自己说个啥他都极其关注一样,难道他是痴汉吗?这突然问自己尼玛是啥意思……emmm,要不要告诉他是语气助词?
泰甲眼珠一转,心想你们不是说我乃神之子吗?故作思虑片刻后说道:“这个是……太阳神的名字!”
在藏语中,尼玛代表着太阳,代表着光明,是个很神圣的词汇,到现在反成了骂人语句。龚长秋听得欣喜,连道:“太阳神,太阳神……好好好!原是太阳神之子!过几日我就让人修筑尼玛堂,亲自祭祀!”
泰甲彻底无语了,这还弄假成真了?要跟藏族人抢尼玛寺?
“尔等都听到了罢!速速让路!”
听到了太阳神的名字,这些神卫哪敢怠慢?连忙让开一条大道,待得泰甲走过之时,个个啧啧称叹。
“不愧是神之子啊,竟然知道太阳神的名字!”
“今日这神照启示肯定能成了!”
“我想不会那么容易吧,毕竟神照启示这东西太玄乎了,这都几百年了,有哪次是成功的?”
“说不准,我们就在下面等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