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要恭喜王兄了。”吴尘抱拳恭喜道，之后顿了顿，微眯着眼开玩笑着：“想起王兄从此道途通透，至诚可得，而贫道却依旧通玄无门，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啊。”
大道玄妙，因缘难测，有人寻求一生而不可得悟，有人却能观草木山石而悟道。
这一切，凭的不全是天资，还有机缘，更重要的，是修行方向以及那点灵光一闪。
而王显是儒门修士，修行方向与吴尘截然不同，需要先养性，再明德，之后才是至诚。
儒门明德与道门证心有些类似，却又有不同，最为明显的，就是明德境所修出来的浩然之气，既有本源性光的特性，也有道门真气特征，但它却不属于此两者。
不过从本质上来说，不管是浩然之气，还是本源性光或者真气之类，都是通往大道的手段而已，不是最终目的。
万般大道，殊途同归，不过是一开始的方向不一样，所以路上的风景不一样而已。
王显连忙摆手，笑着说道：“道长折煞小生了，小生不过突然读懂了一些书而已，万万算不上道途通透。”
儒门修行，看的是悟性方面，而不是体质，就算你是纯阳道体，或者是先天道胎，读不懂四书五经，你连个秀才都考不上，更别说明德修浩然了。
而有的儒生，孱孱弱弱，手无缚鸡之力，但却能一朝得悟，修出浩然。
更有甚者，不修神通，不问道法，一辈子苦心专研学问，但却能在他将行就木的那一刻，得悟儒道精髓，直上大儒，浩然之意动九霄。
儒门的修行，说起来，全在学问，全在心灵证悟。
王显能在此次幻境中明悟至诚之意，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其实在天姥书院，他的心灵意志本就足够，此次和吴尘幻境悟道自然是水到渠成。
之所以没有在盛唐是就证悟，是因为修行之道，不管儒门还是道门，光找到大道方向还不行，还得亲身去走，去印证，去实践。
王显的大愿是方向，而与吴尘的这一次幻境演法，则是一场实验，一场验证他的“大道”是否可行。
“其实真说起来，小生此次证悟，还是托了道长以及整个道门之福。”王显拱手说道，态度诚恳。
吴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摇摇头：“你的道，不好走。”
毕竟他的大愿是人道改革，这在盛唐人皇当道的背景下，莫说演法明道，恐怕光是说出去，整个天姥山都要受牵连吧。
不说盛唐治下的那些人，就说唐皇本身，也是盖压天地的皇道至极之人。
两百多年前，域外龙族率众犯盛唐疆土，那位至尊以九五人皇身，亲临域外，显化皇道五爪金龙，血洗了域外龙族三十万里。
“道长这话，和小生师尊一般无二，不过这路既然决定了，那就得走下去，朝闻道，夕死可矣。”说道这里，王显一扬纸扇，豪情万丈。
“毕竟，在下也是一名修行者。”
闻言，吴尘沉默，修行者吗？
良久，吴尘笑了。
是了，虽然世间修行之人众多，但“修行者”的定义却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修炼了神通术法之人，有人说是长生不死之人，有人说是御剑飞天之人……
但这一刻，吴尘有了新的定义，“修行者”，不是通晓神通道法之人，不是盖世无敌之人，也不是长生不死之人，那些只是求道路上所附带而已。
“修行者”，只是为了能够得见真道，而能朝生夕死之人。
之后，王显拜别了吴尘，不过走时，王显留下了一个玉简，以后吴尘可以用此拜托王显一事。
幻境三年时光，但天启世界却只过去了几个时辰，不过就算是几个时辰，此刻也已经将夜未夜下了。
天边最后一点余晖洒在王显那消瘦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的极长，好似能一直延伸，而后夜幕降临，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里，渐行渐远。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吴尘神色莫名，叹了一句。
王显的道，太重，太远了。
重到就算是整个天地间，也没有几个人敢背上的重。
远到这一辈子，王显都可能走不到半路的远。
这一刻，吴尘突然想起了青河道院的钟古师兄，他那君子以厚德载物之道，与王显的道有诸多相似呢。
“诸般大道，由人而悟，那么贫道的道呢？剑道？或是其他？”吴尘想不明白自己的道在何方。
王显能在幻境而悟，那是因为他原本就有方向，有积累，至于幻境，不过是王显的最后一场实验而已。
“或许以后我也要如王显一般，创一个世界验证己道。”
而后他抬头望向天空，目光幽幽，心里有个想法浮现。
这天启世界，乃整个道门大能共同打造，里面更是有无数前辈的传承，这会不会也是一场场实验？
之后吴尘猛然甩了甩头，抛弃了杂念，那些存在的想法，不是他可以理解的，修行之路，一步一天地。
不同的境界，所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由人观神，怎么想都是错的。
吴尘稳定情绪，看向东方，眼中有光芒明灭不定，而后缓缓闭眼，右手成剑指，猛然点在眉心。
一直种无形的心灵力量以吴尘为中心，向着东方扩散。
“找到了！”
……
在遥远的东方，灵轩走在森林中，看似走的不快，但每一步踏出，都会出现在几十丈外。
这可苦了他身旁的那一只黑白色大狗，大狗伸出舌头，哈喇子都流了出来，喘着粗气，拼命的跑着，才堪堪跟得上他。
灵轩转头，看向小白身上的灵素，无奈地笑了，这丫头，小白这样拼命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睡着。
灵轩放慢脚步，对着小白道：“就快到青木长春谷了，慢点吧。”
小白闻言，喜出望外，这时灵素也醒了，睡眼惺忪地看了四周，然后抬起白皙的右手揉了揉眼睛。
“哥哥，到家了吗？”
“嗯，快到家了，以后可不许乱跑了，知道吗！”
灵素撅了撅嘴：“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在笑什么？”
“嘻嘻，哥哥是在关心素素吗？”
“……”
“素素好幸福！”
“……”
“素素要嫁给哥哥。”
“……”
他们两人一狗，谁也没发现，灵素左手拿着的那个雕像，一直散发着某种力量，而这股力量，在和远方的一个道士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