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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耿精忠大骂范承谟 陈近南舌战冯锡范

吴三桂起兵之后,为加强与耿精忠的配合,派特使祝治国、刘定先前往福建,帮助耿精忠尽快起兵响应。

祝、刘二人一行抵达福建后,先去见了总兵赵得胜与海橙公黄梧,赵得胜本就是吴三桂旧部,因为清廷的散党政策才来到福建,临行时,吴三桂嘱托其做好与耿精忠的联络工作;海橙公黄梧原本在隆武帝麾下,与郑成功一同抗清,降清之后,常常自责自己失节,所以见二人到来,欣然加入。

靖南王耿精忠,在王府接见了祝治国、刘定先一行,三人寒暄过后,祝治国暗暗打量着耿精忠,见此人斯斯文文,虽然长相一般,但气宇魁伟,像是个干大事的人,便说:“耿王爷,您这边目前准备得怎么样了?”

耿精忠说:“唉,兵马什么的,都差不多啦,只是我那老娘,一听说我要反清,又是哭又是闹,整天以死相逼;还有一个就是范承谟,其他人都好说话,就他特别刺头,把本王愁得不行。”

范承谟何许人也?他是大名鼎鼎的清初谋臣范文程之子。要说明末清初,降清的汉臣真是不少,但大多数不是自愿的,要么像洪承畴、祖大寿这样,兵败被俘的,要么像吴三桂这样,受到愚弄的;要么像钱谦益这样,文人无奈的。但像范文程这样,主动投靠,而且是心甘情愿主动投靠的,他算头一个,因此说范文程是汉奸鼻祖,一点也不冤枉他,范文程干过最名垂青史的一件事,便是为了讨好一位满洲大员,直接把自己还在病中的爱妾送了过去——因为满洲大员看上了自己的小妾,当范文程把他的想法告诉自己这位爱妾之后,连她都为范的行径深感耻辱,最后含愤而死。

三个人一合计,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明人不做暗事,把范承谟和几个康熙派的人叫过来,问问他们是什么态度,要是能投降,那什么都好说;要是敢跑,那就统统杀掉。于是耿精忠便把福建巡抚刘秉政叫来,让他去请范承谟他们前来议事。

刘秉政来到范府上,范知道来者不善,便想托病不去。谁知刘秉政已经走了进来,躬施一礼,道:“范大人,耿王爷请您和几位大员去开会,商量一下军务。”

范承谟说:“那请王爷来我府上商议好了。”

刘秉政一听,还真有两下子,于是灵机一动,说:“王爷在守孝期间(耿精忠的父亲耿继茂去世时间不长),丧服未释,不便亲来,还请大人体谅。”

范承谟问:“那去商量什么?”

刘秉政答:“耿王爷说,最近海氛未靖,台湾方面蠢蠢欲动,咱福建当地也有些刁民不安分。范大人素来是皇上信赖的重臣,还请大人走一趟,为我们家王爷出谋划策。”

话既然这么说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可不能让耿精忠那小子小瞧了咱范家,于是起身整了整衣裳,把小辫子梳了梳,油光锃亮,戴上大红顶戴,说:“备轿!”

范承谟一行人随着刘秉政来到靖南王府,刚一踏进门,便感到有些隐隐的杀气,范承谟心说不好,但既然来了,慌也没用。于是把马蹄袖一甩,问道:“耿王爷,今日召微臣前来,所商何事?”

范承谟站起身来,看了看大殿之上的耿精忠,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只见耿精忠身穿大红罩袍,头戴明朝官帽,全身已无一丝清臣气息。

“诸位,周王吴三桂已于云南率部起义,江南各省纷纷响应,你们看,我们应如何应对?”

众人一听,顿觉势头不对,这哪里是叫我们来商量的,分明是叫我们投降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拔脚就往门外走,只剩范承谟一人呆怔在原地。

忽听门外一声炮响,事先埋伏的刀斧手一齐杀出,将随范一起前来的福州知府王议、建宁同知俞三畏,闽县知县鞠继谦、侯官知县刘表猷等人全部乱刀砍死。

范承谟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不过他随即镇定了下来,今儿个我就要来一个骂贼身死,为国尽忠!打定了主意,说:“耿王爷,你这是想干什么?”

“范大人,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吴三桂的檄文想必你也看过了,上边点着本王的名呢。”耿精忠说半句,留半句。

范承谟说:“点你名又怎样了?他那是以壮声势!王爷你三代忠烈,切不可自毁英名!”

“本王三代忠烈是不假,但不是忠于那无道昏君康熙,而是忠于大明!”

“哈哈!”范承谟听了大笑,“忠于大明?真是笑死人了,天下人谁不知道叛明、灭明的就是你爷爷耿仲明和那个不忠不孝,脑后长了反骨的吴三桂,啊?”

“放肆!”耿精忠把桌案一拍,道,“既然你说到了,那本王便把事实告诉于你好了。我祖父自登州航海降清之后,便常常自责,因此才在山海关时与平西王、平南王抱头痛哭,后来三王齐聚北京,于密室之中歃血为盟,相约共扶大明,我们是知错能改,回头是岸!而你呢,忘记自己的祖先,背叛自己的民族,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恰恰是你自己!”

范承谟一听急了:“我范家向以忠、孝、仁、义闻名于世!范仲淹知道吗?他就是我们的老祖宗!”

耿精忠笑道:“范仲淹?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有你这样一个甘为心胡人当奴才的后代,怕是只恨自己没净身做了太监!”

“你……你!”范承谟气得直跳脚,“你给我记住喽,本官是大清皇帝任命的钦差!皇上临行前还语重心肠地对我说,福建面向台湾,海氛未靖,地方固若以极,为天下第一紧要之地,爱卿廉能素若,亦为天下之最,故特所倚。听见没有,这是对我人品、官品的最高肯定!有这样知我、懂我的明君,我便是做朱国治第二做定了!”

范承谟这意思是说,他不怕死,要学朱国治那样舍身成仁,以报国恩。

耿精忠听范承谟拿朱国治自比,笑得更厉害了:“你们这些奴才啊,让本王说你什么好呢?你知道你主子为什么叫你们过来监督我们撤藩吗?”

“那是因为皇上信任我们!”

耿精忠说:“让本王告诉你一个残酷的真相吧,康熙在提拔魏东亭,解释为什么不要他去当钦差时说,‘你是想学范承谟,还是朱国治?朱国治外放云南巡抚,那是什么好地方吗?比狼窝强不了多少!范承谟去福建,那可是耿精忠的地盘!难道你也想跟着去淌浑水么?”

“什么?!这不可能,你在撒谎,你在撒谎……”范承谟只觉天旋地转,他感觉整个人生信仰全都瞬间崩坍了,于是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耿精忠见此情景,真不知是该嘲笑他还是该可怜他,于是把手一挥:“来人呐。”

“在!”

“把他押去下吧,好生看着。”

“是!”兵丁答应着,就去押人,结果这兵丁不知是脸盲还是紧张,竟把刘秉政当成了范承谟。

“不干刘大人事!”身旁的马九玉大喝一声,这糊涂兵丁才意识到躺在地上的那位才是范承谟。

范承谟被架下去以后,祝治国上前抱拳道:“耿王爷,周王渝封你为江南王。”

耿精忠摆摆手说:“多谢周王厚恩,但在下无尺寸之功,安敢受此大禄?待我等同拜孝陵之日,再封王也不迟。”

说完,耿精忠手捧反清文告,宣读道:

海内黎元若残暴之日久矣。本藩蒿目时艰,无术拯救。今日朝纲变乱,众叛亲离,中外之势已分,东南之民无主,远近喁喁,谬相推戴,不得已势师振旅,期与天下豪杰,共定中原,复华夏之冠裳,救生死于水火。师过之处,不犯秋毫。务期除残去苛,省刑薄敛,疮痍立起,乐刘再逢。凡我绅士兵民,宜仰本藩吊民代罪之心,率先归顺,自当分别录用,恩眷有加,毋或逆我颜行,自取诛戳。敬哉!赦渝。甲寅三月十六日谕。

“反清复明!”众人齐声欢呼道。

耿精忠扫视了眼众人,高声道:“耿继善!”

耿继善单腿点地,双手抱拳,道“在!”

“命你为宣威左将军,率本部人马直取仙霞关!”

“遵命!”

“耿继美!”

“末将在!”

“命你为宣威右将军,率本部人马,直取延平!”

“遵令!”

“江元勋!”

“末将在!”

“命你为中军督都,护卫本帅左右!”

“是!”

“曾养性!”

“末将在!”

“命你为左军督都,率本部人马,直取邵武!”

“遵命!”

“马九玉!”

“末将在!”

“命你为骁骑将军,率军殿后!”

“遵命!”

这一千人马,一一答号,领命而去。

随后,耿精忠又任命巡抚刘秉政为总制使;提学道张文韬为吏曹侍郎,陈望雷为户曹侍郎,金镜为礼曹侍郎,王子玉为兵曹侍郎,郑章为刑曹侍郎,夏季旺为工曹侍郎,萧震为福建承宣布政使司,吕应斗为兵备道。

同时,命户曹主事林亦普兼理钱法司,铸造“裕民通宝”钱。废除“康熙”年号,改用支干纪年法,当年即是甲寅年。

曾养性,奉天人,顺治时,他跟随耿继茂南征广东,加入靖南藩下,康熙十一年,被授为藩下左翼总后官,在耿军中,他是最主要的谋士和大将,曾养性以骁勇善战,又精通兵法和谋略,深为耿精忠赏识和器重。

压抑在人们心头的怒火,随着吴三桂率先举起反清的大旗,彻底被点燃了。大江南北,海内海外,檄文所至,在在而反。各地的农民起义,风起云涌。

山东抱犊崮,朱甫祥和刘铁成发动起义,攻打兖州、济宁二府,当地百姓纷纷参加。

湖北浦浙一带,江西建昌、饶州一带百姓起义,依据山势,打击清军。

福建、江西两省交界处,朱统昌以明朝宗室旗号,率领当地百姓,发动起义。

袁州一带山民王应茂率当地民众,举兵抗清,利用沿山傍海之势,队伍壮大到二万余人。

其他如绍郡、嘉兴、湘州朱二胡子、羊子加等小规模农民起义,更是数不胜数。

台湾郑经,自从得到了吴三桂的起兵消息之后,兴奋异常,终于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候了。在早朝时,五更天不亮,便早早用过早饭,来到承天府中。文武官员也已经都到齐了,分列左右。

郑经整了整衣衫,清了清喉咙,说道:“诸位爱卿,近日吴三桂已于云南起兵,北伐中原,想必大家也已经都知道了。今天大家都是什么看法,不妨说来听听。”

谘议参军陈永华首先出班奏道:“臣以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先王(郑成功)矢忘反清二十载,忠贞不渝,天下人皆是交口称赞。我们应抓住战机,出兵西征,实现先王未竟之遗愿。”

郑经点点头,又问:“那冯爱卿呢,你怎么看?”

御前侍卫冯锡范本与陈近南是同门师兄弟,但他深深嫉妒陈永华的才能在其之上,所以不管陈说什么,他都对着来:“陈大人所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东宁岁岁征战,民困兵乏,且清廷实行海禁,导致兵源也不足。依臣之见,目前吴三桂刚刚起兵,他与清廷之间,孰胜孰败,还难预料,我们应等他们之间打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兵,到时必可收全胜之功!”

“冯大人此言万万不可!”陈永华一听冯锡范又要给他抬杠,便急奏道,“目前形势,我等绝不能观望不前,以致吴三桂势孤而败。况且,先前已与吴三桂有成约,正应一鼓作气,进兵中原!”

“有约又如何?”他吴三桂又没有给咱们什么实际的好处。现在不光缺兵少将,战船也不够,陈大人只知道大话,却不知行军打仗,要综合考虑,实在是鲁莽之举呀。”冯锡范回道。

“什么叫没有好处?难道我们这么多年,孤忠海外,就是为了得什么好处吗?我们兵、船不多是事实,但只要我们一回到金、厦,当地百姓自然支持咱们,积极参军。况且,先前耿精忠派人与我们联络时,也说了,要支援我们战船,所以我们无须顾虑这顾虑那。”

冯锡范见讲理讲不过,便扯别的,说:“先王每次出征之前,必要争取日本方面的支持。”

这说的是郑成功先后十次向日本请兵的故事,郑成功的母亲翁氏是日本人,郑成功也在日本出生,传说翁氏是在海边的一块巨石上生的郑成功,所以在日本这块巨石被称为“儿诞石”,至今仍保存完好,作为纪念郑成功的文物,后来郑成功长到六岁时,才随翁氏渡海回国,他有个弟弟田川,是幕府的带刀侍卫,有了这层关系,郑成功与幕府间的关系比较密切,后来日本幕府慑于清政府的武力威胁,便屡次拒绝了郑成功出兵助威的请求。

冯锡范接着说:“因此,臣并不反对出兵,但要先派人去联络一下幕府,请他们出兵助战,如此方可万无一失。”

陈永华说:“此一时,彼一时也。先王当时向日本请兵,是因为国内反清力量已被赶尽杀绝,不得已只好请求外援,而现在吴三桂已树起反清大旗,各地英雄纷纷响应,我们干嘛还要舍近求远,跑到日本请兵呢。再说了,要去日本就要派使者,中间路途耽搁,谈判扯皮不说,还要花费不少,我看,与其把这些钱浪费在幕府身上,还不如用作军饷,激励士卒。”

陈永华说得慷慨激昂,在情在理,冯锡范一时也没了言语。郑经见只他们二人在那里争来争去,便问:“众爱卿,你们的意见呢?”

吏部尚书洪磊出班奏道:“陈大人的话,分析得十分到位,臣附议。”

户部尚书杨英说:“臣也附议。”

礼部尚书叶亨说:“臣也附议。”

兵部尚书陈绳武说:“臣也附议。”

郑经一看,大家都同意陈永华的意见,便说:“看来众爱卿都认为这是我们光复中原的一个好机会呀!本藩也正有此意,左武卫薛进思,右武卫刘国轩,兵部尚书陈绳武,御前侍卫冯锡范,吏部尚书洪磊听令!”

“在!在!在!在!在!”五人依次答道。

“命你五人各率本部人马,即刻先行进发,直取金厦!”

“遵令!”五人依次跪拜在地,领了将令。

“陈永华!”

“在!”

“命你为东京留守,辅佐世子监国!”

陈永华听了一愣,他本想能一起出征,好在帐前谋划策,结果自己积极主战,郑经却带冯锡范亲征。他乜眼看了一眼冯锡范,见他正掳着胡子,得意地眯缝眼睛笑着,心里不由一阵失落,答道:“是。”

郑经霍然起身,肃然道:“明日一早在港口集结,本藩亲率大军,渡海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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