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武把脸洗的干干净净,又换了套新衣服,这才朝西大库而来。遥遥看到西大库门前聚了许多人,他暗道一声:“可别来迟了一步,让那小杂种把货物取走了!”
等到了大门前,听到李飞白与门子正争执不下,这才松了口气,张嘴问了句话。
两个门子争先恐后的出来,又是请早又是问安。
汪武随意敷衍,眼睛却盯着小屋。当李飞白看向他时,他也看到了李飞白,于是他给李飞白使了个眼色,意思十分明显:“小子,今天就让你尝尝我汪某人的手段,好让你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随即,他又看到李飞白与旁边的两个人在说话,说什么听不到,可用想的他也知道三人意识到大难来头,正在找对策呢。
当郑浩然匆匆离去,汪武特意的打量两眼,发现这小子十分面熟,似乎在哪见过。仔细想了想,这不是前两天才升为攒点的吏房那个郑浩然吗?
自从明白用武斗不如用文争这个道理后,汪武对衙门里当差的人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由以前的无比仇视,恨不得杀其全家。变成现在的刻意巴结,恨不得认其为爹。因为他本来擅长的是武斗,这个比较简单,只要心够狠力气够打,就能把别人打得害怕打得见你就躲,再不敢跟你叫板。
文争却不同。你靠嘴说,别人不会害怕你也不会见了你就躲,更不会再不敢跟你叫板。文争得靠势,让别人知道你有势力。若敢得罪你,就是得罪了后边的势力。想让你走投无路就能让你走投无路,想让你家破人亡就能让你家破人亡。
所以,汪武投衙门里当差的人所好,喜欢美女的就送美女,喜欢钱财的就送钱财。郑浩然升了攒点,他第一时间便收到消息,也试过这两种手段。可是不知是刚当上攒点需要装几天,还是本来就是个正人君子,反正郑浩然就是不吃他这一套。
汪武也没放在心上。天下乌鸦一般黑,假以时日他总有办法搞定的。此时见到郑浩然竟跟李飞白是认识的,他忽然明白李飞白为何敢跟他作对,郑浩然又为何不吃他那一套。原来两人联手开了个石雕铺子,想从老虎口中夺食。
他冷笑一声,暗道:“郑浩然啊郑浩然,你一个小小的攒点就想抢我的生意?也太天真了!不说你根基未稳,就算你根基稳了,老子认识比你大的官吏海了去了。你擦亮眼睛瞧好了,老子不仅让你的生意做不成,还让你这个攒点也干不成!”想到这里,他从怀里摸出两粒一两小银,塞到两个门子手中,道:“出来的急,也没给二位带什么礼物,就给二位二两银子吃顿饭吧!”
两个门子千恩万谢,一个道:“杨库老此时正在他的屋中查看文册,汪爷请!”另一个道:“我马上给汪爷开门!”说话间解下腰间挂的钥匙,打开大门支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又道:“汪爷请?”
汪武看了看场子里的石狮子等物,明知故问:“这是谁的货物?”
一个门子没好气的朝小房前站着的李飞白撇了撇嘴,道:“那个二杆子的!”
汪武道:“有税票吗?”
那个门子摇了摇头,道:“本县的货物。”
汪武摇了摇头,道:“我干石狮子生意,对这行十分明了。有些人明明是从山西那边拉来石狮子,为了不缴税,硬说是从王屋拉过来的。我劝二位还是好好查明为妙,免得让这些人少缴了税,让朝廷受到损失。”他之所以如此说,是怕自己去跟库老行计策时,两个门子不长眼,竟把货放出了西大库,让他白费一番力气,也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两个门子眼前皆是一亮。他们本就厌恶李飞白,只是没想到法子刁难。听了汪武的话,计上心头。如果无法证明石狮子是从王屋来的,就可以让李飞白缴税甚至罚没这批货物,那时根据获利,二人可得一成五的奖励。就算李飞白能证明石狮子是从王屋来的,回王屋找里长写证明,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四五日。虽说收的场地费不多,还不到一两银子,也算恶心李飞白一把,出出他们心头的恶气。
二人回到小屋,继续开始下棋。只待李飞白张口,就让李飞白证明这批货物是从王屋来的。让他们失望的是,李飞白并未张口,而是负手站于门外,静静的等着。二人愤愤不平,暗骂一声:“看你能等多久!”
汪武进了杨库老的屋,杨库老正捧着下巴想事。汪武打了个哈哈,抱拳道:“杨库老近来安好?”
杨库老并不老。库老中的老字不是形容他的年纪,而是官职,表明他的身份是西大库管事的。
杨库老姓杨名震,看到汪武就像看到了午饭与白花花的银子。他早上来西大库,就看到了场子里的货物,知道肯定跟汪武有关系,只是不知是因为从外地进来,没有缴税的缘故还是外地过境的一批货物,汪武想施展手段,把这批货据为己有。
杨震才不管到底是什么缘故,只要汪武肯给好处,他又哪管有没有缴税,外地的客商是否血本无归。果然,汪武说完第一句话,第二句便是:“中午有没有时间,咱俩出去喝点?”
杨震伸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揉了揉,道:“昨晚喝多了,现在还头晕眼花两脚飘浮?酒就不喝了,饭还能吃点。”
汪武道:“那好!中午我在天香楼安排一桌,请库老赏光。”
杨震笑道:“好!”
汪武道:“今天我来,除了请库老吃饭之外,还有一件小事想请你帮忙!”
杨震暗道一声:“正题来了。”道:“你说,只要是我杨某人力所能及的,一定帮忙。”
汪武朝场上货指了指,道:“有人在县城开了家石雕店,想跟我抢生意。我已放出话了,三天之内让他关门大吉。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扣住这批货不放,让他赔个血本无归,让那些想抢我生意的人也瞧明白了,跟我做对的下场。”
杨震心中暗道:“敢抢汪武的生意?该不会是大有来头吧!”他戳了戳牙花,道:“不知这人是什么来路!”
汪武道:“有个屁的来路!我早打听清楚,就是个穷山沟的徭役,仗着有吏房攒点的支持,竟敢跟我抢生意。”
杨震犹豫起来。吏房可是管他们这种级别的吏员升迁的,要是得罪了吏房攒点,前途可就有点不妙了。
汪武看出他的犹豫,笑道:“一个小攒点而已,你又何必有后顾之忧。他权力再大,还能大过吏房典吏?孙天来跟我什么关系,你也是知道的。他一个攒点,还能不听典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