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陵岛南岸边上，有一片面积不大的果林，林子边上有一座庭院。
很难想象，在这个小岛之上，居然有一座庭院内部有假山、小桥、流水、花园，错落有致，颇有几分典雅气息。
海风微咸，吹起一角青色衣衫。
顾长歌闭着双眼，面向长风，负手而立，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
这个在小岛没有学塾的情况下，依然读了很多很多书，并且拥有一座偌大庭院，从来没有担心过菜米油盐这等事情的年轻人，此刻笑得很开心。
他在神陵岛上待了十四年，这是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红衣女子安静地站在顾长歌身边，欲言又止。
良久，顾长歌深吸一口气，睁开了那双极好看的眸子，望向身旁的“仙师”，笑问道：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一定要杀苏牧？”
“小岛上这些孩子，都是一个个‘蛊虫’，我杀了他们，可以增长我的气运。可现在的苏牧已经算不上‘蛊虫’，所以你觉得我杀了他，不仅毫无意义，反倒会增添罪孽？”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
“唐月，你作为家里来接我离去的人，难道不知道苏牧是怎么失去‘蛊虫’资格的么？”
顾长歌眉头一压，显出几分凌厉，同时嘴角又掀起自嘲的笑：
“苏牧没有灵脉，所以不再是‘蛊虫’，可我分明记得，苏牧很小的时候，不仅有灵脉，而且那条灵脉还极其粗壮，甚至散发着五彩霞光！”
说着，青衫年轻人伸出右手，掌心有五色光华氤氲流淌。
如果不是他家里人强行将苏牧的灵根全部挖出，植入他的灵脉之中，苏牧怎么会成为今天岛上的笑柄！？
红衣女子面色微变，急忙道：“公子，你莫要多想，天下机缘有德者居之，那苏牧不过是以贫贱小民，如何承受得起那根五彩灵脉……”
顾长歌扬手打断了唐月的话语，脸上笑意渐浓，声音却是越发冷冽：
“你不用说这些话，我刚才之所以说那些话，自然不是对苏牧心怀愧疚。相反，我接受这根五彩灵脉接受得很坦然。我相信，若是让五彩灵脉自己选择，它也一定会选择我。”
“毕竟，灵脉移植，即便有修为通天者护佑，成功率也近乎为零。古往今来，成功例子不过两三起，以至于没人再去尝试。我能成功，本身就足以说明，这条五彩灵脉，本该属于我。”
顾长歌冷漠一笑。
“只不过……苏牧是五彩灵脉的原主人，这是不可否定的事实。不过，若是苏牧死去了呢，那谁是灵脉的原主人呢？我就是灵脉的唯一主人！”
“一旦我走到高处，这些凡尘琐事就不会成为我心底的桎梏！”
说话间，顾长歌走上石桥，凭风而立！
红衣女子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敬畏之色愈浓。直到此时，她才终于觉得，这次家里派她来神陵岛，原来是一件大好的差事！
……
狐媚女子抱了苏牧好一阵，直到苏牧在一片雪白细腻中喘不过气，方才松开苏牧。
“神仙姐姐，你刚才在说什么？”
苏牧已经很自觉地称呼狐媚女子为神仙姐姐。且不说这位修为超脱了九境的妖狐有着什么毁天灭地的神通，光是那一对高耸山峰，就能活活将自己捂死。
“没什么没什么，我夸你可爱呢。”狐媚女子笑道。
苏牧自然不会信以为真，却也没有追问，只是将话题又转了回去：
“神仙姐姐，你刚才说我是蛊也不是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顾长歌想要杀我，并不是因为我是蛊？”
狐媚女子似乎没有乖乖回答问题的好习惯，不答反问：“苏牧，如果有人抢了你的东西，你会怎么办？”
虽不知道狐媚女子用意为何，苏牧仍是认真回答：“抢回来，我会抢回来的。”
“只是把东西抢回来？”狐媚女子把玩着一条雪白尾巴。
苏牧勾了勾嘴角：“抢回来之后嘛，该打还是要打啊，该杀的话，那也得杀嘛。”
“呵呵呵呵……”
狐媚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却是对苏牧的回答很是满意。她随手一挥，苏牧面前立时现出顾长歌的虚影。
“呐，这人抢了你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你要努力抢回来才是啊。”
“对了，他之所以想杀你，便是为了心安，为了将抢你东西这件事，抹除干净，不留痕迹！”
苏牧看着顾长歌的虚影，一言不发。
他在想，连狐媚女子都觉得很重要的东西，会是什么？
狐媚女子瞥了一眼苏牧，笑着补充了一句：“对了，别想着你去杀红衣女子的时候，若是犹有余力，便将那东西一并从顾长歌手里抢过来，并将顾长歌顺带杀了。”
苏牧目露疑惑。
狐媚女子却是没有细说：“此中缘故，现在告诉你，对你没什么好处。”
“你只需要记得，等你觉得顾长歌抢了你东西这口气，憋得你很难受很难受的时候，去一趟清虚山，把气吐出来便是了。”
苏牧看着狐媚女子的眼睛，良久，点了点头。
只是此时的他，完完全全不了解，清虚山这三个字，于这一座天下，意味着什么！
“嗯，真可爱。”狐媚女子苏妲己两只眼睛眯成月牙，显然是越发地觉得苏牧顺眼了。
苏牧被狐媚女子盯得发毛，只得微微低了头，将话头导向了先秦炼气经文。
这一篇金色炼气文，总计一百零八字，每一个都古韵盎然，不过落在苏牧眼中，却和茅坑里的石头没什么两样，又臭又硬，相看两生厌。
“这篇炼气经文，是所有炼气经文的总纲，也就是说这是一篇最普通基础的法门。”
狐媚女子说得很委婉。简单来说，这就是最烂的一篇炼气经文。
闻言，苏牧面色不变，心湖亦是没有一丝涟漪。一个人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就想着要吃饱，吃饱了又想着穿暖，之后又想着去个娇滴滴的美人，再往后便是三妻四妾……
最后呢，多半是要将命赔在这“贪”字上。
所以不管这炼气经文是好是坏，苏牧都觉得挺好。
狐媚女子一边给苏牧讲解经文，一边将苏牧的所有反应收入眼底。
她越发觉得，这个小家伙，是真的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