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一片,凉风一吹,落起丝丝细雨。
一柄青色窄剑在风雨中穿行,气势汹汹。
苏牧听得唐羽裳“接剑”二字以后,面对着递剑杀来的唐月,不退反进。
“命比纸薄的家伙!”
唐月讥讽一声,脚下步子更快,手中长剑更是水雾氤氲,像是一头在江海中蛰伏多年之后,终于破水而出的大蛟。
嗤!
在剑尖距离苏牧只有一丈距离之时,唐月手中长剑光华大盛,原本氤氲的水汽,瞬间化作一片浪潮。
剑上起海啸!
浪头高过十米!
顾长歌悠闲自得喝着茶,十米高的浪头拍下,便是一座山头也承受不住,更何况苏牧这具凡胎肉体?
“这就是命啊,苏牧,既然是命,那你就得认。”
出自清虚山的年轻人,理了理衣衫,嘴角勾起的笑意中,带着一抹遗憾。
苏牧虽然身死,却是由唐月斩杀,他的身上难免会沾惹上一些因果,以后处理起来,可能会很麻烦。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他也没空去后悔。
咝啦!
筱忽之间,一道像是布匹被撕裂的声响传遍府宅。
在与浪头相距不过一丈之时,苏牧终于握住了追来的青色窄剑!
苏牧右腿猛地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往高空一跃而上。
手中淡青窄剑,倒提而上。
浪潮如画布,被青色剑锋寸寸撕裂。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剑上浪头,顿时分崩离析,无数水珠落在青石地板,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
苏牧就这么从无数水滴中飞身而起,眸子冰寒,手中青锋微微颤鸣。
剑有不平则鸣!
“怎会如此?”
唐月脸色苍白,飞退十丈有余,握剑右手颤抖不止,虎口更是渗出猩红血液。
苏牧像是一只鹰隼,气势决绝,猛地俯冲而下,青锋直指唐月咽喉。
这一刻,唐月生平第一次慌乱。
她祭出了身上的所有法器,一股脑地朝苏牧压去。
一时之间,院内各色光华绚烂,好看至极。
只是刹那而已,所有光华归于沉寂,唯有一道青色寒光,势如破竹。
“陈先生救我!”
唐月脚步踉跄,蹬蹬后退,这时候只有陈策一根救命稻草。
方才所有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莫说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的顾长歌,便是半步九境的陈策,也是刚刚如梦初醒。
因为唐月是清虚山之人的印象太过深刻,这位中年人下意识便出了手,要挡下苏牧这一剑。
但是。
陈策的手还没摸到唐月,方才还璀璨无比的青色寒光,便已沉寂下去。
与此同时,唐月白皙细腻的脖颈,现出一条细细的血色痕迹。
然后这条痕迹募地被撕开,血雾喷涌。
“死……死了?”
陈策有些失神,他真实境界乃是半步九境,即便在神陵岛被压制到一境,那也该是一境之中最强。
这个最强,包括了战力、感知以及速度。
可是他没有快过苏牧!
他居然没有快过体内无灵脉,注定一生不能修行的苏牧!
犹记得,前些日子,徐尧将苏牧带到他面前,说苏牧以后成就会很高很高。当时,他将苏牧当成笑话来看,甚至觉得苏牧连进入那座修行地的资格也没有。
可如今,正是这个笑话一般的年轻人,以超越他很多很多的速度,当着他的面,杀了他想救的人。
一时间,这位在修行界名声极大的中年人,眼神复杂到极点,驻足原地,不能说,不能言。
……
“自古红颜多薄命。”
苏牧看着死后双野仍是圆睁,眼中充满不可思议的唐月,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杀人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弥漫空中的血雾渐渐落地,融在唐月尸体周围,令得这位喜穿一身红衣的女子“仙师”,死后像是一幅红色油墨画。
苏牧蹲下身,扯下红衣女子一角裙摆,擦了擦青色窄剑上的血。
确定擦拭干净之后,苏牧才将那角裙摆重新丢入“红色油墨画”,转身而去。
血腥味还没消散,顾长歌终于回过神,抬头望去,猩红一片。
修为在他之上的唐月,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而杀唐月的人,正是他打从心眼里瞧不上的苏牧。
看着苏牧的背影,顾长歌眸子内满是阴霾。
此时此刻,唯一能令他稍微愉快的事情,便是方才陈策告诉他的,能增大从白马楼中获取机缘的方法。
“若是能从中获得一件斩断因果的法器就好了!”
顾长歌藏在袖袍中的手掌,已经紧握成拳。
一旦能够斩断因果,他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想法除掉苏牧,以泄今日之恨。
……
“唐姑娘,还你剑。”
刚刚喝了一大口酒的唐羽裳,面色红润,眼神迷离,站都有些站不稳,接过青色窄剑之后,插了好几次,都没能将剑插入鞘中。
苏牧无奈,只好帮着将窄剑归鞘。
“谢谢啊。”唐羽裳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扶着苏牧,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苏牧摇头轻笑:“是我该谢唐姑娘才对。”
狐媚女子怀里抱着一黑一白两只猫,点了点唐羽裳的眉心,气笑道:
“这么点酒量,还敢豪言要当第一位女子剑仙。”
唐羽裳醉的七荤八素,哪听得清狐媚女子说了些什么,只是见有人点了自己眉心,便抬头望去,然后看见一个极美极美的女子,咧嘴一笑。
醉倒在狐媚女子怀里。
苏牧静静看着这一切,不言不语。
狐媚女子自然知道苏牧在想些什么:“你现在要是敢杀顾长歌,且不说杀不杀得了,你都会立刻死无葬身之地,哪怕是现在的我也救不了你。”
苏牧张了张嘴,却被狐媚女子拍在后脑勺:“走啦。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在寄人篱下活,这句话说得真是极好。”
“不过苏牧,你要记住一点,还有一句话说得也极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苏牧认真说道:“我并不是君子。”
狐媚女子无奈道:“那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意思都差不多。”
见着苏牧眼中阴霾仍未散去,苏妲己想了想,认真道:“我此前便对你说过,此中缘故,现在告诉你,对你非但没有好处,可能还会让你惹祸上身。”
“可能你觉得只要出得一口气,死也不算什么,可是苏牧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死了,有人会伤心的啊。”
苏牧勾了勾嘴角,有些苦涩。
前世今生,皆是孤儿,烂命一条,谁会心疼?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条手臂便将他强行勾入了怀中,波澜壮阔捂得他出不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