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属下估计,至少在一千五到两千之间。”
嗯?许亮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确定似的问道:“多少?”
那人详细回道:“至少有一千五百人,面积看上去跟咱们部落差不了多少,大概有三四百间土屋,就算每一间只住五个人,总人口数也在两千左右,而据属下观察,每间房的人数应该还不止五个。”
许亮听得眉头微蹙,他是战斗组的第一批成员,深知自家部落发展得究竟有多快,别看现在已经有两千五百多人,其实出自部落附近的只有六七百,而其余人,都是从数百公里之外而来。
没有气功普及,没有高效的军备生产能力,没有一个英明且强势的首领在穿越初期就将所有人整合起来,现阶段别说发展到两千人,就算超过五百,也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如今,竟是遇见了两千人左右的超大部落!
是这个地方的人口密度极高?还是出现了一个比首领更为妖孽的盖世之才?或是机缘巧合下,数个营地聚集到了一处?
怀着疑惑站起身,许亮朝侦察兵继续问道:“他们发展得怎么样?如果跟咱们部落来比。”
侦察兵想了想道:“各方面都远远不如,卫兵使用的虽然是铁制武器,但其中长矛长枪占绝大多数,刀盾很少,防具也只是很粗糙的皮甲,看上去像是披了件兽皮在身上,而民事方面,没有发现种植农作物和畜养野兽,应是靠捕鱼、狩猎、采集这些原始方式来补充食物,作坊虽然有很多,但大部分是熔铁作坊,另外还有两三座粘土矿,没有修路引水,也没有兵营和校场,只是在营地的四个方向各建造了一座警戒塔楼,整个营地的房屋共分成七块,各自为政,似乎不是由同一个首领统管!”
许亮微微颔首,这就跟他的猜测有些吻合了,环顾身旁几人道:“总人口数接近两千,如果有一半人觉醒,就代表可战之力至少超过三百,这种情况下,强攻肯定是不可取的,但这个发现对咱们来说非常重要,这里距离部落只有两百多公里,急行军最快只需要三个小时,这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清楚,所以那个营地的具体情况,咱们必须要探听清楚。”
候大杰点头道:“我同意,咱们可以抓,几个人来问一问。”
他的语速挺慢,原本一口气就能说完的一句话硬要分成两段,这是他长久以来总结出说话方式,因为若说得过快或过长,结巴就无法避免。
另外几人先后点头。
许亮拍板道:“那好,大杰,你带五个人快去快回,凡事小心。”
候大杰应下,从众将士中点出四人,加上那名侦察兵,一行六人快速离去。
…………
近卫营及武训营驻地,宽大的训练场上堆满了两种尸体,一种是这次妖兽袭营中战死的将士,共二十六人,其中近卫营二十三人,武训营俩人,民兵队一人。另一种是六十一具妖兽尸体,每一具都有如大象,将整个训练场堆得满满当当。
涂威正在安排人做战后统计,有些人死状太惨,不是被幽狗划拉得面目全非,就是整个脑袋都被咬掉了,皮甲上暂时也没刻番号和姓名,只能先用排除法排除,再以身形和特征做出判断。
按照以前议定的方案,只要是为部落战死的人,都要举行相对隆重的安葬仪式,骨灰和灵位放入英烈祠中,以供后人凭吊。
训练场角落,周婷带着卫生局众人忙着救治伤员,这次受伤的人非常多,足有一百三十多人,不过大部分都是轻伤,而且大多是民兵队的成员,妖兽冲阵时,他们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混乱,很多人都是被战友的武器伤着了。
近卫营是这次损失最大的部门,几乎人人带伤,莫宇的三连更是战死了十三人,剩下的十五人中,包括莫宇这个连长在内,竟有十四人重伤,轻伤者仅有一人,可见战况究竟有多么惨烈。毕竟,他们仅以一队人马,就斩杀了超过半数的妖兽!
花幼琳身前坐着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战士,他的伤口在背上,已是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和包扎,但鲜血仍在不停浸出。
这是花幼琳救治的第六个重伤者,后面等着她的还有十几人,现今部落共有八名“医生”,龙兵营出征带走五人作为战医,留在营地的仅有三人。
要想在短时间内将这么多重伤者救治过来,仅凭她们三人显然是办不到的,周婷的指示是让她们先用特殊元气进行消毒和稳定伤情,先保住将士们的性命再说,至于彻底治愈,可以在之后的日子慢慢来。比如有几位四肢断掉的将士,可以将手脚先在冰室中冰封,等元气足够时再行续接,虽然因为契合度及受损程度等原因,功能多少会受些影响,但只需持续治疗,还是有完全恢复的可能。
小心剥开年轻战士缠满腰背的绷带,映入花幼琳眼中的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爪痕,翻卷的皮肉上显出惨白,那是失血过多所致,骨头上留有道道裂纹,触目惊心,旁边的女助手虽然已经见过了六次,却仍是不敢多看,瞄了一眼就转过头去,脸上全是心疼。
作为一名医生,类似的场面花幼龄已经见过了不知多少次,但不论哪一次,都不及这次让她触动,这里的每一个人,加上那边永远逝去的二十六条生命,往大了说是为了部落而战,是履行军人的职责。但往细了说,却是为了守护她们这些普通觉醒者。
花幼琳从小在沿海城市长大,近三十年平安喜乐,一帆风顺,从没经历过大型天灾,这让她虽然明白军队与人民间的关系,却从未感受得如此深刻,这是为了守护她们这些陌生人,不计个人生死、浴血奋战的将士,而非那些嘴里高喊着医者父母心,却很少将她们真正当成信赖对象的家伙。
她这一生救过很多人,却从未救过自己的恩人,而如今,即便身负特殊的治愈能力,她也无法保住所有人的性命——部落还不具备为伤者输血的条件,有两个重伤者因失血太多,刚送到训练场就死了,即便用出治愈技能也无力回天。
这让她无比渴望更为浓厚的元气和更完善的医疗体系,甚至她心里已经暗暗做好打算,以后的时间,都应该尽可能的放在这两个方面上。
止血,消毒,敷药,包扎。
这四个步骤花幼琳进行得认真且迅捷,完事后年轻战士转头看了她一眼,苍白脸庞上显出一丝红润,腼腆说道:“花老师,谢谢。”
因卫生院近来开办了医学课,由花幼琳担任首席讲师一职,所以部落里的人常常称呼其为花老师,而非花大夫或花副局长。
花幼琳楞了一下,她从未体会过治好一个人后,那声“谢谢”竟是如此沉重,让她受之有愧,眼眶迅速泛红,哽咽着道:“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才对,你们都是好样的,最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