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求晋升的奏章还在路上,与号召勤王的诏书正好给错了过去。没有人担心朝廷会否决这项合情合理的晋升要求,陈凯也就率先有了个道台的名义,只是没落到实锤上,每每有人这么称呼,陈凯也都是调笑以万一朝廷诸公没舍得,反倒是落了笑柄,就照例让下面的人称其为知府或是参军,而非是什么道台。
陈凯的低调很是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尤其是像他这样已经声名鹊起的干吏能员还能如此,就更让人为之赞叹。
不过,名义暂时还没有,陈凯也不急着搭分巡道衙门的架子。倒是不比上一次的漳州知府衙门里面都是郑成功安排的人手,这一次陈凯打算安插几个信得过的,所以更不急着搭架子,还要再观察观察再说。
陈凯每日在岛上闲逛,拜会着一些寄居本地的名流、遗民,诸如隆武朝内阁大学士曾樱等人,哪怕是出身东林的,官场礼数也是尽到了的,而一边他还要处理着从南澳岛、海山岛、东山岛、诏安县以及军器局送来的各种公文。这期间,他正在与郑惜缘议亲的事情也传开了,总有郑家的同辈或是小辈的兄弟子侄前来拜会,陈凯也免不了要一家一家的拜会回去。这六礼还没过呢,整个郑家似乎就已经接纳了他这个女婿,剩下的反倒都是些流程上的事情。
正月二十七,勤王大军启程出发。陈凯在中左所已经住了些天,衙署、营区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就是林德忠的标营还没抵达,以至于那些地方现在还是空荡荡的,没点儿人气儿。
陈凯自是不会去凑那个人气儿的,到了今天,他与郑芝莞闲聊了聊,都快到吃午饭的时辰。
“叔父治理中左所地方,海船熙熙攘攘,往来不绝,吏治肃然,百姓得以安居乐意,实是难得的干才。”
“竟成过誉了,过誉了。”
话虽如此,但郑芝莞的面上却还是难掩喜色。其实,这样的恭维,他平日里也听得多了,倒也不觉得怎样了。但是陈凯不一样,一个以文武双全、智计过人、才能卓著著称于闽粤的知名文官,尤其是这个家伙还动不动的就被人拿去和洪亨九相比较,这样的人杰的夸赞,他还是免不了要熏熏然几分的。
二人谈笑风生,陈凯恭维了几句,很快就提到了一件事情:“不瞒叔父,小侄近来在岛上走动,每每见中左所日渐繁荣,便深感叔父之才具。但是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竟成的才华、眼力,就是大木也时常赞叹,有话但请直言。”
郑芝莞很是痛快,陈凯也不扭捏:“叔父才具,明眼人自是能看得出来。但是这为官之道,恕小侄不恭,还是差上一重。”
“哦?”
这些日子,或许是与郑惜缘的亲事定了,陈凯对他这个长辈从来都很是尊敬。郑芝莞私下打听过,陈凯与那些郑家的兄弟子侄,与拜访时见过的那些族内的长辈也都是如此,显然已经把自身代入到了郑家女婿的身份之中。
这样的“不恭”,是从来没有过的。为此,郑芝莞也不得不有所深思,但嘴上却还是一个劲儿的要陈凯这个“前辈”给他传授传授经验。
“经验嘛,不敢说,就是小侄的一些胡思乱想罢了。”
说到此处,陈凯洇了一口茶水,轻轻放下了茶盏,才继续与郑芝莞说道:“举个例子,小侄近来与岛上群贤多有走动,免不了要时时通过中左所城。看那城墙,似乎有些年月不曾修缮了,看上去很是有些破败得不成样子。国姓和小侄知道叔父一直把精力都用在料民之上,但往来商贾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城墙年久失修,如此传播开来,恐有伤叔父英名。”
中左所城建成于洪武二十七年,至今已有257年的历史了。城周长1360米、高7米,基广约2.9米、22个窝铺。城设有四门,东曰“启明”、西曰“怀音”、南曰“洽德”、北曰“潢枢”。四门皆修有月城、敌楼,坚固上自也配得上卫所城的军事作用。
城墙主体是夯土结构,外包花岗岩条石,永乐、正统及万历年间屡有修缮,但是到了明末就顾不上了,而福建陷落,中左所落于郑彩、郑联兄弟之手,迄今多年,再无修缮,城墙,尤其是城砖多有掉落,乍看上去就像是乞丐身上的补丁似的,一块一块,很是难看。
这些事情,郑芝莞自是知晓,只是暂且还没有顾得上罢了。此刻听了陈凯一言,郑芝莞细细思量,大赞陈凯言之有理,并且毫不犹豫的便要将城墙的修缮工作交托在陈凯的手里。
“说句托大的,小侄名声已显,若是此事由小侄负责,哪个还会知道这是叔父的功绩。这事情,叔父本就早有打算,小侄从来没提过,如此最好。”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二人已是心照不宣。郑芝莞道了声谢,此事就不再提及,到了午饭的时辰,一起用了饭,陈凯才告辞而去。第二天没有动静,过了几天,郑芝莞专门从城里出去,指摘了一番城墙的破败,便当众下达了修缮城墙的政令。
城墙不是推了重建,不过是稍加修缮罢了,有足够的人手,用前不久郑成功修缮五通寨剩下的石料,大半个月就可以彻底完工,恢复旧时气象。
陈凯这边给郑芝莞多找了个政绩,到了二月,他与郑惜缘的三书六礼,也按照朝廷官员娶亲的规矩按部就班的开始。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前五项走过了,陈凯请了做媒的沈佺期也给陈凯带回了一个三月十八的好日子。到了那时,陈凯就可以到金门迎娶郑惜缘,再回到厦门的别业里完婚。
“原本说是三月初六的,但是寻思着定国公那边未必能赶回来,就定的晚上十来天。”
“有劳复斋先生了。”
“竟成这话,倒是见外了,你我相交多年,何谈劳苦。”
说来,沈佺期当年是和叶翼云、陈鼎、甘辉、蓝登他们同期投的郑成功,陈凯与陈鼎投契,与叶翼云也是从误解到默契,与沈佺期交往的比他们少了些,但也时有聚会,就是但有涉及诗词文章的,他是决足不去的。没别的,要脸。
说到此处,沈佺期却突然挥退了下人,随后与陈凯说道:“定国公夫人那边,有意相邀,似是要在婚礼前先见见竟成,又唯恐竟成公务繁忙,所以让吾私下里问问。”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