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茅山术施术前,要先卸香供圣,以窥天意,若两长一短,那还好点,若是两短一长,就说明是绝对不能碰的东西,必须立即停止施法,否则不死也去半条命。
毛旺旺这么一解释,韩庚就明白了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
正想说些鼓励的话,韩庚就看见毛旺旺神色惶恐之极,朝四面拱手作了揖,然后开始收拾东西,说什么不玩了,要回家之类的丧气话。
大家面面相觑,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关键时刻你撂挑子?
韩庚直接把枪顶在了毛旺旺的脑门上,冷冷说道:“我们这些人把命都豁出去了,你现在想走?我送你去见你的祖师爷!”
毛旺旺立马举手投降,慷慨表示:“大哥,其实小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正所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我修道中人,除魔卫道,死所不惜!”
“贱骨头!”
胡姗姗把头一扭,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见韩庚把枪收了起来,毛旺旺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把心一横,哀叹一句:“算了,扑街就扑街吧!”
大家重新打起精神,在毛旺旺指挥下把张沐然平放在步罡毯的太极图案上,让她七支盘坐面对法坛。
再以红绳缚魂之法,在张沐然身上布下小七关,但凡有红绳穿铜钱的地方便是一关,分别为云垦关、尚冂关、紫晨关、上阳关、天阳关、玉宿关和太游关。
这样一来,即使张沐然身上的魈再厉害,这地下源源不断的阴气将会在她身上逐渐聚集,而致阴极必阳,形成克制阴煞的禁制,在茅山术中被称为“拔阴斗”。
地火阵,便是以“拔阴斗”为阵眼。
在画阵之前,毛旺旺先烧了一道净坛符,手持红烛,含了一口烈酒,霍然转身,“噗”地把酒喷向烛火,空气中立刻爆发出一股火焰,给鬼魈之物造成越雷池一步则入阳境的假象。
虽然对鬼魈没有什么伤害,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蒙蔽鬼魈,让它们不敢轻易冲坛,就不能伤害施法者了。
接下来就该画阵了,毛旺旺喝了口清水,漱漱口,念了一通清水咒:“此水非凡水,一点在砚中,云雨须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粉碎,急急如律令!”
因为朱砂不容于水,只能用酒,而布阵画符有八禁,其中一条就是禁荤酒,若用朱砂,只能以清水咒破禁,方能代替赤硝,只不过在阵法的威力上,就明显不如赤硝了。
用酒化开了砚台里的朱砂,毛旺旺拿起狼毫笔,在犹如鲜血般的朱砂砚中浸泡了一下。
然后,只见他握笔在手,口中念咒:“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接着,毛旺旺叩齿三通,又含了一口娃哈哈纯净水,向东喷“噗”地喷了一大口,这才低下身子,聚精凝神。
朱砂从笔端细细的毛间一滴滴无声滑落,掉在光洁的瓷砖上。
不知为何,毛旺旺却久久没有动笔。
忽然,他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胡姗姗。
韩庚和李宏达二人不明所以,但是也下意识地与胡姗姗拉开了一步距离。
在这样紧张而严肃的气氛下,胡姗姗就感觉自己像是被鬼上了身似的,连大家看待自己的眼光都变得陌生起来,心里忐忑不安。
却不料就在此刻,毛旺旺张口便问了她一句:“你今天有没有来月经啊?”
胡姗姗脸色瞬间涨红,走过去“啪啪”地就是两耳光,啐道:“大变态,瓜娃子!”
毛旺旺直接哭了:“人家布阵画符,首避妇女经,否则画之不灵,你干嘛要打我啊?”
胡姗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又羞又气,冲毛旺旺嗔道:“这种事情,啷个是这样问的?”
这时,她见韩庚和李宏达也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就羞答答地摇头说:“不是今天!”
毛旺旺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在脸上,真叫个火辣辣地疼。
蓦地,他忽然感到背后一凉,似有阴风吹过,法坛的烛火也明灭地闪烁了一下。
毛旺旺当即对韩庚道:“有不干净的东西要进来!”
那一瞬间,韩庚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看到毛旺旺疑神疑鬼地四下张望,他条件反射地想到了那双人皮高跟鞋。
“我布阵的时候不能分神,别让墙上挂钟发出声音!”
说完,毛旺旺赶紧镇定心神,又念诵了一通咒语,手掐法诀,在地面上画下了第一笔。
鲜艳的颜色在平整地面上,渐渐向张沐然延伸过去。
韩庚冲李宏达指了指墙上的钟摆,李宏达立刻会意,就把钟摆从墙上拆下来,拔掉发条后放在地上。
毛旺旺聚精会神地画出一道接一道的符篆,四周明明寂静无声,但气氛却仿佛渐渐紧张起来。
韩庚在一旁看了一会,默默走到角落里,用对讲机呼叫了监控室:“赵刚,密切注意所有监控画面,发现异常立刻汇报!”
赵刚回复一声:“明白!”
法坛前,以张沐然的拔阴斗为中心,逐渐出现越来越多的鲜红笔画,这些诡异的图案有的像家畜猛兽,有的像飞禽大鸟,更有些完全看不出像什么,最后连成一个勺子,形似北斗七星。
每个篆位都放置数量不一的铜钱,形成大七关,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
这大七关,又分别与张沐然身体的小七关相互对应。
如果是普通的孤魂野鬼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只因为这些恶鬼怨气太重,毛旺旺只能布七关先困住恶鬼,再以符经反复泄其怨气,把它们变成孤魂野鬼再行超度。
毛旺旺还摆好了七枚“鸡喉”,准备布一座七星钉魂阵,若是说起来,“鸡喉”其实就是生鸡骨,鸡在茅山术中是除了处男之外阳气最强的生物,鸡血、鸡骨在鸡死后一年内阳气都不会散,所谓杀鸡给猴看的谚语,并不是说猴子看到鸡被杀死而害怕,而是让猴子感受那强大阳气突然消失的威胁感,这对于对阳气相当敏感的猴子而言,震慑力要远远大于看见把鸡杀死。
而在猴子面前杀别的动物,猴子甚至会幸灾乐祸。
这“七星钉魂阵”其实是对付僵尸的阵法,但是对于附在人身上的鬼魈,威力却是丝毫不弱,原理就是在张沐然小七关的“脉眼”上各插一根生鸡骨,完全钉死七关后,阴阳两气都凝滞了,鬼魈对付起来就容易了。
为了保命,毛旺旺把自己平生所学的看家本领全拿了出来,只不过天地山青,道法无常,能否百无禁忌,那就得看祖师爷显不显灵了。
毛旺旺用蘸满朱砂的狼毫笔画下了最后一笔,交织的鲜红在他脚下的地面渐渐汇合,这个诡异的法阵只差一个“鬼塚”了。
用袖子擦了把汗,他走到法坛前,将那片头盖骨装进桃木盒中,然后摆放在距离脉眼最远的破军关位。
此为鬼冢,也是封印鬼魈的容器。
一座诡异而带着阴风气息的法阵,已然成形。
毛旺旺临于阵前,双手作井决,口中默默诵念着师傅口授给他的结煞咒语:“月月常加,时时见破军,破军前一位,誓不愿传人,茅山弟子,百无禁忌!”
就在毛旺旺结完天罡煞的同时,韩庚分明听见身后的挂钟当~当~当~地响了起来。
但挂钟的时间却显示为23点10分。
韩庚不禁困惑,这种老式挂钟只有整点才会报时,现在又不是整点,而且不是已经让李宏达拔了发条吗?
李宏达挠了挠头发,还把自己拔下来的发条拿出来给韩庚看了一眼,表示匪夷所思!
却在这时,毛旺旺开口说道:“它们进来了!”
“它们?”
韩庚对“它们”这个复数名词有点敏感,就把手摸向手枪,四下张望道:“在哪?”
毛旺旺肯定说道:“在三楼,从窗户进来的!”
“你啷个晓得哦?”胡姗姗见他说得极是肯定,有点半信半疑。
毛旺旺指着钟摆正对的朝向,对几人解释道:“这座殡仪馆的钟开过光,有斗煞的作用,它的位置正对着三楼窗户,如果刚才没有东西进来,它是不会平白无故自己响的!”
韩庚隐约记起,杨丽生前也讲过类似的说法,说解剖室的挂钟开过光,当时只当是个玩笑话。
现在想想,难怪有死人的地方都用挂钟呢。
毛旺旺从法坛取了罗盘和一面八卦镜,一并交给韩庚道:“一会儿我引魂作法的时候,你拿着这个罗盘为我护法,红针所指的方向,就是壬癸水断流的地方,千万别让阴火从背后靠近我!”
韩庚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都是天干地支阴阳五行八卦之类的字符,登时就头大了一圈,皱着眉道:“这种东西,我哪儿看得懂啊!”
李宏达连忙表示:“我来,我看得懂,甲乙东方木,丙丁南方火,戌已中央土,庚辛西方金,壬癸北方水,我们本地人打小就会看罗盘了!”
于是,护法的任务就交给了李宏达。
PS:这两章浩子尽量把作法的过程写得细致一些,给读者留下‘拔阴斗、地火阵、小七关、大七关、封阴闭识这些概念,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很多已经残缺不全了,浩子看了好几本现代白话文解析出来的论著,发现无论’茅山术、佛教、还是奇门遁甲,虽然表现的方式不同,但原理是一样的,如果你没了解过易经,你就一定看不懂奇门遁甲,同样看不懂风水中的奥秘,都是一环套着一环,就像一门武学,其实殊途同归,当然故事情节还是以悬疑恐怖为主,玄学方面的东西以后会一笔带过,毕竟咱也不是玄门大师,读者朋友们知道概念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