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宽亦是李隆基信得过的大臣,李隆基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只是这样一来就冷落了对他同样“忠心耿耿”的安禄山,李隆基的心里想要弥补他一番。
“安将军,寿王说的颇为在理,你新晋平卢节度使不过一年,若是再兼管范阳朝中恐有非议之声,反倒于你不利。不过有功不可不赏,你且告诉朕你有什么想要的,金银珠宝,屋产田契朕无有不应。”
李隆基的话一传到安禄山的耳中,安禄山心里顿时有了些许失落。
金银珠宝,屋产田契朕都是钱财之物,如何比得上官位来的实在。
范阳镇乃河北强藩,下辖幽州、蓟州、妫州、檀州、易州、定州、恒州、莫州、沧州等北地九州,将兵十万,俱是燕赵雄师,乃是名副其实的大唐第一镇,实力雄厚,犹在剑南、陇右等强镇之上,远非新立一年的平卢可以相比。
说真的,面对这样的诱惑,安禄山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安禄山倒也不愧是枭雄人物,不过心中短暂的失落,便立刻调节了过来,很快又恢复了一脸的憨厚。
“陛下的拳拳关照之心末将感激在怀,末将是粗人,有了金银也不知该如何花销,末将只有一个愿望,还望陛下恩准。”安禄山刚刚失了范阳节度使之位,眼珠一转,又想出了另外一桩好处。
“哦?你且说来听听。”李隆基见安禄山不要钱财,于是好奇地问道。
安禄山走到殿下,跪在地上抬头看了眼李隆基身旁的杨玉瑶,请求道:“末将初见贵妃娘娘就觉得极为亲善,和末将记忆中娘亲的模样颇有几分相似。末将思母情切,斗胆请求认贵妃为干娘,还望陛下恩准。”
“哈哈哈...”安禄山之言一出,殿上的李隆基和杨玉瑶一同笑了出来。
原因无他,只因两人年纪相差太大了。
安禄山年已四旬,而杨玉瑶不过二十有六,安禄山比杨玉瑶大了整整十四岁,如今竟要拜杨玉瑶为母,岂不是有趣已极。
殿上的李隆基和杨玉瑶笑地正欢,殿下的李瑁却想笑都笑不出来。
史载安禄山其人城府极深,善于溜须拍马,今日亲眼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
这安禄山为了讨好李隆基和杨玉环,竟然连自己的脸都不要脸了。和他相比,李瑁的那些手段算得上是高尚许多了。
杨玉瑶笑归笑,但安禄山的请求他确实放在了心上。
如今杨家进京,自己在朝中已经有了些许根基,只要好生发展,将来未尝没有长成参天大树的一天。她现在最为空缺的就是地方和军方的支持。
李瑁虽为剑南节度使,益州大都督,总览西南三十六州军政,也是她的妹夫,两人“关系匪浅”,但杨玉瑶心里始终对他有一个防备。
李瑁和她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若是杨玉瑶此生没有皇子也就罢了,最大的愿望也就是一个皇后之位了,可一旦上天见怜,杨玉瑶怀上了李隆基的子嗣,那她和李瑁的同盟关系就将瞬间破裂,李瑁对她的支持也将不复存在。
所以说,她一定要做好李瑁的后备人选,而这个后背人选最佳角色就是安禄山。
安禄山胡人出生,在朝中、宫中没有半点根基,比身为皇子的李瑁容易掌控地多,也容易满足地多。安禄山一介胡将,所希望的不过就是荣华富贵而已,至少杨玉瑶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看李隆基对安禄山的态度,将来必然是要重用他的,将来安禄山在官场上的作用会大过李瑁也不一定。
“三郎,你以为此事如何?”杨玉瑶明显意动地问向李隆基。
安禄山立功,李隆基未能奖赏本就有心弥补,在加上李隆基有心利用安禄山在十大节镇中互相制衡,自然也就不会拂了杨玉瑶的意思。
“安将军忠心耿耿,为人憨厚,要拜娘子为母倒也不是不可。”
李隆基这么一说,李瑁和李亨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李瑁和李亨虽是政敌,立场不同,但他们也有共同的利益,维护大唐皇子的颜面就是他们的共同利益之一。
安禄山要认谁做干娘与他们无关,但杨玉瑶却是李隆基的贵妃,认了杨玉瑶为干娘,李隆基岂不是就他的干爹?
要他们去跟这个心怀叵测的胡儿以义兄弟相称,他们两人想想都觉得怪异。
李瑁和李亨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都在思考着该如何劝李隆基放弃这个念头。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恐怕...”李瑁和李亨难得默契,一同起身劝道。
不过两人刚刚开口,李隆基就看出了两人的心思,李隆基轻声笑了笑,对两人摆手道:“此事仅为贵妃之事,只在内宫,不入宗室,也不涉其他,与诸位皇子无干,你们不必为难。”
李隆基这么一说,等于是告诉他们他收安禄山为义子之心已定,让他们不得插手。
李瑁听了李隆基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此事李隆基虽然心机和壮志犹在,但理智和精力却已不如从前,他不知道,他今日的这个决定会给大唐带来多大的祸患。
李瑁今日虽借助安禄山打击了太子党的势力,但他看着李隆基和安禄山君臣相得的样子,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也许应该敲打敲打安禄山了。”李瑁看着安禄山故意卖乖的模样,心里暗暗想到。
杨玉瑶既有意拉拢安禄山,安禄山既然也有意示好杨玉瑶,这拜母仪式自然就不会太过简单。今日之事只能算是口头约定,改日一番准备之后自然还要在宫中举行正是的拜母仪式。甚至李隆基还口头玩笑应允,要带着杨玉瑶的这个大胖儿子去华清池“洗三”。
接风宴散后,李瑁等人一同离开。
崇明门外,李瑁走在李亨的身旁,瞥了眼一旁的安禄山,笑道:“安将军建此大功,本王还没来得及当面恭贺,安将军不会责怪本王吧。”
安禄山与李瑁一向不熟,在此之前甚至都没说过话,可以说是没有半点交情,安禄山也不知李瑁为何会突然对他表示亲近,只是腆这浑圆的肚子,谨慎地回道:“殿下说的哪里话,末将是粗人,随意地很,怎会责怪殿下。”
李瑁看了看安禄山状似憨傻的样子,摇了摇头:“谁说安将军是粗人了,本王看安将军就心细地很,着实是个聪明人啊。”
安禄山被李瑁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的有些紧张,连忙否认道:“末将是胡人,殿下的话末将恐怕听不懂。”
李瑁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听不懂没关系,安将军只要知道,本王和太子会在京中好生关注安将军在河北的一举一动,安将军下次若再立功,我们一定第一时间为安将军请功。”
备注:
洗三:古时婴儿出生后第三日,要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婴儿祝吉。杨贵妃为安禄山洗三在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中确载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