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二点的检查结束之后临床实验室中的医生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继续盯着他们眼前的仪器数据或是开始新的工作。
马格斯房间里的观测者也都离开了,现在马格斯的情况非常的稳定,不需要长时间的观察,虽然他的病情进展不大,可总归是有变化的。
部门负责人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关注马格斯,在其他患者的临床表现上,部门负责人已经看见了可喜的变化。
有不少病患的病情发生了巨大的进步,其中有一名脑瘫患者已经开始接受初级教育,这在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他的病患或多或少都有好消息传来,这也意味着这种药物在临床表现和药效表现上可以过关,接下来考虑的就是如何把它的价值最大化。
虽然说马格斯无法作为经历者现身说法有些遗憾,不过对于医疗集团来说,疗效才是最重要的。
这款药物从诞生之初瞄准的就不是普通阶层,每一次科技的进步,每一次医学的突破,都不是为了服务穷人,穷人们根本支付不起昂贵的研究费用和集团预期的利润,所以这些可以改变时代的突破都是为了服务富人和有权的人。
任何项目的立项都会有一份详细的计划,这种药物也是,在计划中它服务的对象主要是贵族群体,以及一些大型财团。
不管是贵族也好,还是大型财团,往往都是近亲结合的高发群体,也是脑疾病的高发群体。
贵族们为了确保血脉的纯粹,鼓励并提倡通过近亲结合的方式来纯化血脉,这也让几个纯血贵族中有不少人存在脑部方面的疾病,智障,或者脑瘫之类的。
而那些财团则是为了确保属于家族的财产不外流,如果家族成员不愿意放弃手中的股份,那么就必须近亲结合来确保家族财产的安全性。
近亲结合在基因方面的缺陷有很大一部分会反应在胚胎发育的过程中,大脑则是重灾区,如果这款药能够有效的解决这些名门中弱智成群的问题,部门负责人以及医疗集团都会为此获得惊人的财富,以及更多权贵者的友谊。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是一个弱智,而且这个弱智身上可能还有一部分的家族财富。
花一点小钱,解决一些尴尬又令人伤感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存在亏本的问题。
至于社会中低阶层中的需求……,如果他们有钱的话,医疗集团也不介意多卖出一份药去。
马格斯缓慢的康复速度已经不再吸引部门负责人的注意力,除了稳定下来的用药剂量之外,也只有两周的定期检查会让更多的人聚集在这里。
平日到了半夜查床过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到这个房间里。
看着房门缓缓的闭合,马格斯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上肢,然后下了床,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的房间并不是透明的,作为帝国曾经最具有权势的人,没有人敢让马格斯住在透明的观察室里像猴子一样被人们所观察。
这也给他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比如说半夜起来活动,以及……说话。
他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不断重复着电视中主持人说的话,确保自己的交流能力没有因为长时间的停用产生退化。
有一些基于基因层面的东西退化或者进化的速度很漫长,但有一些东西,却很快。
曾经有人做过实验,将一个人关在一间单独的房间里,不允许任何人与他交流,也不允许他说话。
只用了一年时间,这名犯人就失去了语言能力,哪怕他内心深处知道如何的发音,如何的说话,但是身体却很老实的告诉他,他已经做不到了。
不仅如此,医学人员在检查他的声带时发现原本健康的声带已经出现了一些畸变。
这个实验非常的有名,叫做“身体机能退化实验”,通过停掉人类几乎类似于“本能”的行为能力,来完成快速的退化。
马格斯听说过这些,所以他一直在偷偷的练习四肢正常的行为,以及说话的能力。
【以上均为胡扯,千万不要相信!!】
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他身上微微淌汗时才重新回到了病床上,明天早上六点会有医护人员过来为他更换病服和垫单被套。
他此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视的节目上,主持人一直在讨论着新党近段时间以来发生的巨大变化,以及现在市面上流传最广的小道消息。
看着杜林,看着霍姆斯,看着奥德加,看着更多的人的头像不断的在画面中闪过,马格斯内心世界愈发的平静起来。
第二天上午杜林约到了库巴尔,在首相办公室见到了他。
约库巴尔是在三天前,但是等了三天才见到库巴尔,这不是库巴尔不见他,实在是真的太忙。
黄金三月不仅是新党的黄金三月,也是旧党的黄金三月,隐忍坚持了三十年才战胜新党翻身当家的旧党对胜利和继续胜利的渴望已经突破了天际。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他们从来都没有以执政党的身份活跃在帝国的政治舞台之上,他们自然也无法更加清晰的感觉到权力和权力之间的不同。
但是这次胜利让他们感受到了,相同的权力在不同的时期,带给人们的体验也是不一样的。
通俗易懂的来说,那就是旧党在成为了执政党之后,他们说的话更具有效益,不需要一边抠着腚眼一边举起手掌发誓,人们就会相信他们所说的话,哪怕看上去并不像是真话。
他们是执政党,人们理所当然的信任执政党,因为他们是人民亲自选出来的执政党。
为了这份信任,所以旧党也准备举行盛大的宣传造势,来确定旧党在目前帝国政治舞台上的地位不会动摇。
大批的旧党高层和相关人员和库巴尔都有事情要谈,加上内阁的日常工作,他已经很挤才挤出一点时间给杜林。
“让我们直接来点‘干’的,时间有限!”,库巴尔敲了敲手腕上的手表,在十五分钟之后他还有一场会议,原本这十五分钟是他挤出来给自己休息的,但是考虑到杜林目前的重要性,他需要尊重杜林的意愿,这才把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给了他。
杜林也不是那种抓不住主次的人,他直接提了一个要求,“在必要的时候,我希望您和旧党中的一部分重要人士可以站出来声援我……”
库巴尔眨了眨眼睛,他看着杜林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抱歉,我好像听错了,你刚才说……要旧党的人声援你?”,杜林点头确认了他的说法,这让库巴尔更加的哭笑不得,“如果让那些人声讨你他们可能会非常的乐意,但是让他们声援你……”,他摇了摇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们……”,他伸出双手,一个指着自己,一个指着杜林,两个手指合拢在一起又分开,“你是新党的人,我是旧党的人,在某种层次上我们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可是在这个层次之外,我们还是有分别的。”
“他们可以做任何事情,唯独不会声援一名新党的重要人士,我坚信这一点。”
新党和旧党之间的分钟由来已久,这两个政党的发起者其实都是马格斯一个人,这是他的想法,然后他把旧党这边的工作交给了库巴尔去做,所以库巴尔成为了旧党的领袖。
分别建立新党和旧党其实就是为了稳定帝国内混乱的贵族政治和新政治圈,用最简单笼统的方式把帝国内的政客分成两个部分,然后把他们细化的仇恨模糊化,把针对某个人的仇恨变成针对党派的仇恨。
这样做的好处是方便管理政客之间的政治倾轧和报复,把一切不可控的东西变得可控起来。
无论这些人有没有更大的理想和追求,在他们加入新党或者旧党的时候,就会被赋予。
有效的利用和控制就是新党与旧党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两者尽管说可以算作是统治者的统治手段,但是他们的确彼此仇视敌对了很多年,哪怕库巴尔说出了真相,旧党的人也不会放下对新党以及新党人的仇恨。
这不是几句话,三五天就可以抹去的东西,它存在的时间甚至已经超过了很多人对时间的概念,把这种敌对关系融入到骨血中成为了一种自然的习惯。
所以当杜林说希望旧党的人能够支持他的时候,库巴尔立刻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你可能不知道,会议室里的那些人准备在下午用不少于三个小时的时间讨论,如何把让新党永远的沉沦下去不再给它机会,而你现在却要我和旧党的人支持你,这只能是一个笑话,杜林。”
杜林耸了耸肩,“不,首相先生……”,杜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的认真,可不知道怎么的,总有一些别扭的感觉,就像是有一点讽刺的感觉,虽然他并没有那么做。
可能是首相这个词和马格斯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更多,多到让人们总是把马格斯当做首相,所以在说首相先生的时候回给杜林一种不着调的错觉。
他稍稍收敛了一下心神,继续说道,“以前也许是这样,但是从今天起就不是这样了,因为我们多了一些新的敌人,工党,还有帝党。”
“拥有几百万党组织成员,一直在默默发展的工党和已经占据了一部分优势的帝党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在过去,我们也许是敌人,但是在新的时代下,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那么在打倒这些敌人之前,我们可以先成为朋友。”
很多人到目前为止都还把目光放在新党旧党和帝党上,近来随着新党的持续走低人们开始更加重视旧党与帝党,但是他们却忽略了工党。
如果说整个帝国内有谁最有可能会成为下一届换届大选的搅……守门员,那么工党的可能性最大。
根据谢丽思街一些统计机构的评估,在四年之后的换届大选期间,工党的注册人数有可能会突破八百五十万,甚至有一定可能会突破一千万的规模。
这是什么概念?
一千万的劳动力意味着一千万个家庭,按照每个家庭有四口人的平均数来计算,工党将会影响到四千万人的选择,甚至会更多。
整个帝国到去年年底时包括了外来人口的总人口数刚刚突破两亿两千万,这就意味着工党仅仅是党内的影响力,就拿下了帝国五分之一的人口。
再加上他们在社会中的影响力,以及那些选择困难跟风投票的蠢蛋,他们有可能拿到三分之一或更多的选票。
这代表什么?
代表很有可能现在所谓的大党都会成为工党的垫脚石,比起互相倾轧不断,丑闻满天飞的两党和帝党,工党反而不在意现阶段的得失,竭尽全力发展组织基础。
这次从新党离开的平民派中有一大部分都去了工党,更加完善了工党在政治方面的短板,一旦让这个党派拥有了可以抗衡执政党的能力,他们将会成为帝国政治圈内持续很多年的灾难!
杜林看着库巴尔,轻声说道,“我们应该确保权力掌握在最合适的人手中,而不是交给那些不懂的如何使用权力的人滥用。”
杜林的话让库巴尔开始加深思考这方面的问题,随着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已经隐隐的读懂了杜林想要表达的内容。
面对来势汹汹的帝党和不声不响的工党,现在能抵抗他们的办法只剩下合作。
秘书突然间敲响的房门让库巴尔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杜林,犹豫了好一会,才尝试着说道,“如果你有信心,不如和我一起参加接下来的会议。”
“然后你去说服他们,我相信你说服他们会比我说服他们更有价值,也更有意义!”
杜林也没有想到库巴尔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迟疑的点了一下头,“或许我可以试一试。”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