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季节,所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街道上的少女们穿着也日益清凉,扬城的街道上落花盈盈,河道波光滟滟,每个人的神情都相较冬日多了一丝悠闲,除了江清波。
此刻的江某人正独坐在古码头边,无视周围车辆的轰鸣,呆呆看着运河,不时掏出手机翻查些什么。
“通讯录没错,给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问题。”
“同学也都没变化,刚给以前的发小发了一圈微信。”
“谢耳朵现在出到第十一季,也是一样。”
“到底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啊!”
江清波,男,刚过而立之年,地球人士,公元1985年生人,金牛座,华国扬城人。从小生于斯长于斯,大学毕业之后却因为受所谓电子海洛因的毒害前往海都走上了做游戏的道路。这辈子也曾经做出过几个不错的游戏,也算触及过飞黄腾达,但总奈时运不济,在茫茫经济浪潮中一头扎入了创业的道路。
事实证明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双马那样拥有全方面的时运人运,江某人折腾了几年下来落了个血本无归。
海都居大不易,收入的增长和放烟花一般的房价提升速度完全不成比例,失职状态的他又面临着年龄危机。这个岁数可谓高不成低不就,做管理嘛很难空降,做基层嘛别人嫌大,寻找工作两月有余,无果之下干脆决定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回扬城散个心。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这一散心就散出事情来了。
江清波全家已经搬至海都多年,在扬城依然有一处住处,是八十年代的居民楼,平日里每年也就回来打扫个一两次。这次许久未归,推开门一股陈旧的霉味冲入鼻间。
江清波先捂着鼻子巡视了一下屋内,见并无他人进入过的痕迹,便打开门窗先行透气,自己来到了花园。
杂草已经布满小院,顽强的各类植物从砖缝中透出,摇曳着身躯笔直向上,足有膝高。江南的雨水充足,空气湿度高,每次回来看到这一情景江清波早已习以为常,娴熟地从门后拿出工兵铲开始一边和杂草搏斗,一边寻思看来这次是不是要买点除草剂来一劳永逸。
不一小会,一条小道清理了出来,江清波擦擦额头的汗水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院角的一株植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小树莫约半人多高,郁郁葱葱长的甚为旺盛,枝叶间散落着数朵大如人掌的白色花朵,远望去似乎是聚八仙。
“奇怪,这是哪里来的?家里没种过这东西啊,难道是去年老爸老妈回来栽的?”江清波暗想,走近打量,却发现这花和从小见到的聚八仙又有不同。
聚八仙其名由来在于这花远看好似一朵,实则近看发现是由八朵大花簇拥在若干小花苞周围组成,八朵大花犹如坐在八仙桌周围的八个人一样,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摇曳,宛若蝴蝶戏珠;又似八仙起舞,仙姿绰约,引人入胜。
由于聚八仙的“花蕊”都是圆苞,开花之时并不会有太多香味。而眼前的这株花,走近便闻到一股奇香,仔细看去这花主体不止八朵大花构成,中间的小花之间还有一朵高高在上,宛如珍珠,香味就是从中间这朵传出。
“咦,这是什么变异品种?要不要拍下来网上看看是不是能找到答案?”
江清波十分好奇,掏出手机上前打算各个角度都拍一下,发到网上看看是否有人认识,如果是种奇花异木没准就是天上掉馅饼了,这年头多的是富豪喜欢搜集些特殊的玩意。
“咔嚓”,由于天色将晚,院子里光线并不是太好,他在拍照时自然而然地打开了闪光灯。却没想到眼前的花朵似乎被强光惊动了一般,随着“啵”一声轻响,珍珠般的花朵如同凤仙花炸裂开来,射出一点东西,猝不及防地打入了江清波的口中。
一股无法言语的味道迅速在口腔中扩展开来,要说如何形容,大家可以脑补一下将某宝上的四大神水集齐之后混合加热然后一股脑灌下去的味道一样。
江清波很想干呕,却发现喉咙一阵麻木,啥也吐不出来。口中异味越来越浓郁,眩晕感涌入脑海,他挣扎保留了一丝意识,回屋倒在了床上便晕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
当江清波再度睁开双眼,努力从脑海里回忆昨天发生的一切,口中残留的奇怪味道唤醒了他的记忆。
“老天爷,不会是什么有毒的东西吧?就算吃不死人闹出啥病也够折腾的啊。”
摸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再感受一下肚子,除了饥饿感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四肢也并未失去力气,江清波怒气冲冲的爬起来打算出去再看看那株罪魁祸首的植物。
来到院中,植物依然矗立在原来的位置上,并没有什么异常,但香气早已消失,再度仔细观察,花群中那颗珍珠似的主体已经不翼而飞,呈现了很普通的模样。
“什么情况?昨天是我看错了?还是把什么飞虫当成了怪花?”
想起自己可能吞了一只虫子,江清波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迅速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想从照片里打消自己的疑虑。照片上那朵花清晰的依然存在,但却已经无法从现在眼前这株花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家里并没有网络,手机查资料毕竟没有电脑方便,为了防止有什么隐患,江清波决定去网吧来好好找一找资料。
毕竟这年头看病可不便宜,虽然华国没到老美那里路上晕倒前大叫“千万别叫救护车,我很好”的地步,但也不是他目前这个无业游民可以挥霍的。随便从街边的摊贩上买了几个包子,他就急冲冲地向临街的网吧跑去。
临街是他上大学时就经常混迹的地方,是有名的网吧一条街,可谓轻车熟路。不过扬城十多年来各类扩建也是天翻地覆,听老同学说旧日的小网吧早已关的差不离了,不过还有两家大型连锁网吧在学生爷的挥霍下活的风生水起。街道边的住宅楼边七七八八搭了很多脚手架,看来新一轮的市政改造又要开始了。
江清波一边走着一边玩着手机,他要把这朵花的照片和奇怪的经历先发个朋友圈来求几个赞,正在低头突然感觉被什么撞了一下,正要抬眼望去却感觉头顶一阵生疼,天旋地转地又晕了过去。
“要不要这么玩我。”这是江清波再度晕倒前最后的意识。
几小时后,在扬城中心医院的监护室外,一个女子焦虑地等待着。她的皮肤不是很白皙,而是现在很多人所羡慕的小麦色。标准的九头身比例,长发随意扎成了一个马尾,让身高本已不俗的她更拔高了几分。
女子身穿一件束身小皮衣,搭配紧身的牛仔裤更显出双腿的修长。气质高贵出尘,略施薄妆,但她的双眸中不时闪过的一丝忧愁打破了冰山美人的气场。
一见医生从监护室里出来,她立刻迎了上去。
“大夫,病人没事吧?麻烦你好好检查检查,多做些扫描什么的。”女子着急地询问着。
“没什么大碍,病人意识已经清醒了,检查下来也没有什么脑震荡,就是破了点皮。你可以进去看看,基本上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躺在病床上的江清波正在苦笑,自己为了怕进医院,结果却是进了医院,只是从“可能存在的食物中毒”变成了“确凿无疑的外伤”。这还进了监护室,要花多少钱啊?想着自己缩水的荷包就一阵心疼。
“又碰上什么幺蛾子了?这不到一天就晕两回了老子不会智力受损吧?”他正在摸着自己被包扎的头乱琢磨,听见外面的人声,抬眼望去,正好女子推门而入,给了江清波一个意外的惊艳。
“实在谢谢你,这年头象你这样的好人真是越来越少了,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救命之恩我一定要报答。”
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声音很好听,他这辈子也没在现实中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江清波愣了一愣,再环顾一下四周,才发现这是一个高级单人病房,房间里除了他和那个美女并无他人。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别是认错人了吧,江清波心想,便回答道。
美女听了却大惊,如同被踩了一脚叫到“你是不是失忆了?医生?医生麻烦赶紧来看看,一定还有后遗症,快来好好查查。”
在美女的唠叨和医生再度来到的检查交谈中,江清波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面这位美女姓韦,全名尚未得知。韦大小姐今天去4s店做车辆保养,把车往店里一扔就打算去店边的咖啡店喝点茶打发时间,没走几步就好巧不巧地被迎面而来的低头族江清波给撞倒了。
大小姐正怒气冲冲地想破口大骂,却发现对面撞到自己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鲜血从头顶流出,浸湿了一个破碎瓦片上的泥土。
原来在那一瞬间,江清波这么一撞,好死不死的替韦大小姐挡了一劫,施工架上的瓦片正从天而降,打在了江清波的头上。而韦大小姐并不知情啊,以为这个男子是个好心人,看到瓦片掉落特地撞开自己而身受重伤,顿时认定江清波救了她一命,后面的事也就可想而知了。
从对话中了解了整件事情的过程,江清波很想开口说这只是个意外而并不是见义勇为,但是看看高级病房的设施,听听韦大小姐和医生嘴里说出的各种检查,他只能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
“这乱七八糟的检查啊透射啊要多少钱啊,还有美女,我是外伤有必要还要做什么胃镜之类的吗?这费用要是一出我就不是简单吃土的问题了。”江清波暗自忖道。
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美女,香奈儿的包包斜挎在肩头,皮衣看不出什么牌子但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的高档品牌,一条细细的金项链下一颗硕大的宝石花正在闪闪发光。
“算了,哥们的确为你挡了一劫,而且看着你也不差钱,我还是先别说了,不继续让你花冤枉钱就好。”
江清波想了想自己的腰包,下了这么一个决定,开口打断了韦大小姐和医生的对话,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不需要做额外的检查,观察观察就好了。
“这可不行,头部撞击不是很严重的么?我看电视里各种失忆呀、痴呆呀、植物人都是这么来的呀。哦对了,还有大口吐血的。”韦大小姐竖起凤目,顶了回去。
“你那是肥皂片看多了吧。。。我已经够倒霉了要再摊上这些棒子国剧情还怎么活。”江清波心中暗忖,却也不敢多声,无奈地看着医生和韦大小姐给他定出了长长的一份理疗方案。医生出门之际几乎是被大小姐追问的落荒而逃破门而出。
拿出手机打开自拍模式,却见自己头上七裹八缠包的如同粽子一般。江清波仔细感受了一下受伤的位置,感觉自己的确没有大碍,伤口处也并不疼痛,麻麻痒痒的似乎可以感受到正在恢复。
生性大条的他既然发现自己很正常,干脆拿起手机兴致勃勃地自拍了起来。正打算兴高采烈的发个朋友圈,却发现韦大小姐惊讶的看着他,似乎他脸上长出了一朵硕大的喇叭花,顿时尴尬了起来。
“喂喂,我精神很正常啊,人一辈子碰见这事机会不多,总要拍两张照片mark一下嘛。”眼见对方似乎对他的智商情况产生了联想,江清波慌忙解释道。
“你的神经真的没问题?一般人碰到这种事怎么样也不会笑出来吧?”韦大小姐充满怀疑的看着他。
“真的真的,我现在刚好是休息期间,所以不用担心工作方面有什么影响。而且我看你做的已经超出很多了,换别人估计送到医院履行完医疗什么的也就顶天了。”江清波赶紧辩驳道。
“还是要再说一次谢谢,我叫韦轻琴,轻柔的轻,琴音的琴。”韦轻琴落落大方的上前伸出小手。
“啊啊,没事没事,我姓江,江清波。”
“红掌拨清波的清波?”
“呃,虽然我不太想和鹅挂上关系,不过的确没错。”
简单的拉呱了几句冲淡了尴尬的气氛,韦轻琴为了再度确认江某人智商并未受到影响,拉起江清波做起了智力判定和记忆力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