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劫”二字一出口,在场众人都觉得屋子里温度都陡然降低了几分。
黄榕沉默了片刻问道:“先生之言,可是指襄阳之难?”
江清波一拍巴掌,果然是个聪慧之极的女人,方才己方三人用鬼神之说与她往来,黄榕倒是未曾显现出自己的能耐,可她和曲灵生相认之后便迅速回复了常态,又从这二字里面就推敲出了江清波所指,实属难得。
“黄帮主所言不差,你与郭大侠固守襄阳已有二十余年,这天下大势想必也看的明白,以你之见襄阳可能守住?”
黄榕昂首叹了叹道:“这些年来襄阳之所以能保,静哥哥与众多豪杰出的力自然是一部分缘故,可最大的原因还是在蒙人忙于四处攻城掠地,内部各汗国又各自成军,并未将全力压在襄阳。”
当年铁木真称成吉思汗之后,率先统一了草原部落,随后西征花剌子模,因起意兴兵南下才与郭静反目成仇,但当时金国尚在,宋庭起了连蒙灭金的心思,老丘又北上面见成吉思汗以功德之说点化,宋蒙之间倒是并未直接交锋。
成吉思汗死后留下三条国策,分别是消灭西夏、联宋灭金和西征中亚,窝阔台即位后派拔都远征欧洲,自己亲灭西夏,并和南宋约定了合力攻金的方略。
可南宋弱势已久,连续几任皇帝和平章都昏庸的很,攻打金国当中不断损兵折将,最后完全靠蒙人将金庭覆灭,自己可以说是寸功未立。
弱国无外交,在这当口窝阔台便起了南下攻宋的心思,一路南下侵略,战火由此而起,郭静也在此时全家迁往襄阳,以白身协助宋庭守成。
窝阔台病逝之后由贵和蒙哥争夺汗位,一度给了南宋喘息的机会,可蒙哥迅速登上了汗位,并派遣弟弟忽必烈主持南路,灭了大理,之后更是亲率大军对峙襄阳。
襄阳守城多年,南宋朝廷虽然知道此处一旦有失便将面临灭国之灾,可以如今的国力对比,只能说是苟延残喘,黄榕如何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黄帮主,你与郭大侠的气运命数,当下全部系在这襄阳,而宋庭如今气数已经,说句不中听的,亡国乃是势在必然,这也造就了你们全家的劫数,此番下山如何遮掩天机搭救诸位也是我的本意。”
江清波见她知道厉害,只当事情可成,便直接了当把这番话说了出来。
不成想黄榕听了此言突然变了脸色,冷冷看了他几眼说道:“素闻这天上仙人不理凡尘,看来在你们眼中这黎民百姓也如同蝼蚁一般?先生可是想劝我夫君退出襄阳,将这大好河山让与蒙军?若是如此不劳挂念,郭家纵然玉碎城下,也博了个青史留名!”
这时耶律奇刚从门外进来,听了这后半句顿时以为江清波乃是蒙人的说客,顿时大惊,提起竹棒便站在黄榕身前,眼看一言不合就会动手。
“黄帮主多虑了,我只是个方外之人,却是不妨告诉你,按照原本的天机演示,蒙人将从大食获得攻城利器,可将数百斤的石块抛出数里,数年之后此物一旦造成,贤伉俪并耶律帮主阖家都将丧生在襄阳之战,仅有二小姐郭湘能脱此劫。”
江清波这番话顿时令黄榕脸色惨白,虽然她已经料到早晚自己会和郭静耗尽心血乃至生命在这场大战之中,却未想过连子女也尽数搭上性命。
耶律奇不明就里,厉叱一声:“妖言惑众!”举棒便朝江清波挑了过去,打狗棒刚到半途,却被黄榕伸手一搭拦了下来。
“先生既然已将天机泄露,可否届时将犬子犬女带走,以躲过此劫?”
她知道眼前这江先生和仙人有关,又和杨?一同前来,自然是为了给自己全家一条生路的,但以她的聪慧思来想去,依旧只有保全子女的路子可走,要想劝说郭静离开那是绝无可能。
“哈哈哈,黄帮主,若是只救一二名,如何显得我家的手段?以杨兄弟的武功就可以办到,我既然出手,势必给你们一个全家能脱得此难,这天下百姓也免于刀兵,天命又能接受的法子!”
江清波大笑三声,这时才吐露了自己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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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丐帮君山大会总算圆满落了幕,一支车队驶出了岳阳缓缓北行,耶律奇骑着一匹黄骠马跟随在一辆大车边上,眼睛不断看向前方的几个背影。
“岳母大人,您说那江先生所言是真是假?”
耶律奇这几日虽然主要心思放在帮务上面,可一旦空下来心中便充满了江清波的话,这会大会已完,更是按捺不住,策马到了马车前对着车内问道。
“此二人来历的确不凡,我曲师兄转世之说至少有七成可信,等见了你外岳之后自然能辨出真伪,若是真的,那这江先生的话自然也是真的。”黄榕在车里按了按太阳穴,低声回答了耶律奇。
“可我见他们武功倒是低微。。。”耶律奇言下之意还是不太信。
“这方术和武功自然不一样,修了一门,另一门总得拉下,终南山的那几位不就是,重阳真人修为冠绝天下,他那些弟子纵然天资不足,若是一心学武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低微。对了,江先生所说的事情已经安排人去办了么?”
“三日前就已经打探好了,北路弟子飞鸽传书,上言对方此时正在随州附近。”
“这蒙军虽然主力退去了,可襄樊一代敌我势力如同犬牙交错,尤其是襄阳北路和东路,江先生他们此来便是兜了一个大圈子,按咱们的计划原本是从荆门一代北上回去,现在看来却是要去一趟随州了?”
“不必如此,岳母千金之躯岂能涉险,纵是有杨兄弟夫妻在,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江先生的意思是先在一个中间的位置接触一下,小婿已经安排通知对方了。”
正说着话,天空中扑腾腾飞过一群灰鸽,帮中弟子吹了两声鸽哨,顿时有三四只从中落了下来,弟子从鸽脚上取下竹管连忙送了过来。
耶律奇展开竹管中的布帛看了几眼,前两份都是有关蒙军走向的,最后一页却正是他等待的情报。
“岳母大人,金轮老贼已经回信了,邀我们在京山一带会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