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苏子晗站在常磊和姚莉家门,沙正阳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苏子晗几乎都是跟着林春鸣不断的下县调研,已经陆续把北溪、裕城、山都等县调研结束,这几个县沙正阳由于手上事情太多,都没有跟随去。
“又来蹭饭?”沙正阳还没走拢,就问道:“你一天不去跟着林书记蹭饭,老来磊哥这蹭饭,公家饭你不吃,专吃私人的,合适么?”
“你不也一样?你堂堂市委办副主任,人家要请你吃饭的得排队吧?怎么没见你出去吃,还老赖在磊哥和莉姐这儿?”苏子晗反唇相讥,“好歹你也是副处级干部了,咋就没说请我们出去吃一顿?”
被苏子晗把话给堵了回来,沙正阳也直翻白眼,“喂,苏子晗,你好歹也还得要受我管好不好?这么不尊重领导?”
“对不起,我的直接领导是王处长,你想管我,给王处长说吧。”苏子晗大模大样的道。
两人的对话把正在做饭的常磊和姚莉两口子都逗乐了,“行了,子晗别和正阳贫嘴了,去买啤酒吧,金星,燕京还是嘉州啤酒,正阳,你喜欢和哪种?”
“我随便,嗯,磊哥和子晗大概都喜欢喝嘉州啤酒吧,就嘉州啤酒吧。”沙正阳并不喜欢喝啤酒,但夏日里喝点儿啤酒也能把兴致提起来,“子晗,林书记那边没安排?”
“放心,林书记下午有事回汉都了,估计要明晚才回来,省里有会,我也专门和郭秘书长请了假的,打算好好休息一天,这几天累坏了。”苏子晗准备往外走,“这秘书的活儿以前不觉得,现在才觉得真的耗神耗力。”
正说着,贝一河也骑着自行车回来了,沙正阳招呼道:“贝老师,还没吃吧?一起,一起。”
姚莉也忙着出来招呼,贝一河见此情形,也不好推辞,只得点头。
一会儿时间,苏子晗就推着自行车驮了一件啤酒回来,沙正阳也索性又出去买了点儿凉菜,五个人就在常磊家的客厅里吃了起来。
姚莉两口子和苏子晗都知道贝一河已经调到了市委政研室。
如果说之前沙正阳把苏子晗弄进了市委办给林春鸣当秘书,姚莉两口子还觉得有点儿事有凑巧,而且苏子晗的母亲和市委秘书长明永昌的妻子还挺熟悉,应该还是去走动了一下,所以沙正阳的作用还不是那么特别明显,但是贝一河突兀的调入市委政研室,而且已经办了手续,这就太让人震惊了。
要知道苏子晗现在都还是借调,尚未正式从市公安局调入市委办呢。
两口子私下里都在讨论着这沙正阳得有多么受林春鸣的看重,才能在如此段时间里就能在市委办里呼风唤雨?
几瓶啤酒下肚,大家话也就开始多了起来。
苏子晗口风很紧,基本上不谈他自己的工作,这让沙正阳觉得没有选错人。
不过对沙正阳和贝一河来说,就没有那么多忌讳,正好可以在桌子上探讨一下工作。
“小杨那边基本上都已经联系好了,各部门都还是比较重视,一些重要的部门我也让小杨把他们下个星期一开始参加调研的领导名字明确下来,这样可以在星期六来最后确定一下。”贝一河做事还是很周密。
“那就好,像计委、财政、教育、卫生、公安这几个部门的领导一定要有副职参加,涉及到很多工作下一步就要动起来,……”沙正阳对贝一河还是比较放心的,“那七厂二所那边呢?”
“都已经联系上了,初步定下来,先走真阳这边三厂,蓝光、红星、红梅,下个星期跑完,因为下一周钟书记可能还有一个会,所以只能跑三个厂,下下一周就是裕城的四个厂,最后再是二所,基本顺序就是这样。”贝一河介绍道:“七厂二所我了解了一下,他们心也很急切,估计应该是受到企业不景气,担心错过这样一个机会,以后搬出来会越来越难,也担心待遇条件会越来越苛刻吧。”
沙正阳笑了起来,“你和原来厂里那边联系还比较多吧?”
“嗯,我也才走几年,原来不少同学、同事和朋友都还在那边,联系挺多的,也能听到一些情况,对他们的心态也还是比较了解。”贝一河点点头,语气里不无伤感,“现在企业军转民难度很大,尤其是企业里缺乏开拓市场的人才,以前从未接触过,所以很担心搬迁出来就像其他企业一样陷入困境,甚至濒临破产,外省已经有这种先例了。”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政府不可能包办一切,最终企业你还是得走向市场,政府能做的就是按照政策把社会这一块负担接过去,尽可能在其他政策上给予支持,让他们轻装上阵搏击市场。
“贝老师,你也别太担心,中央和省里肯定会在各方面给予支持的。”苏子晗也逐渐在适应自己现在的角色,也开始以一个政府干部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国企改制是现在各地都要面对的难题,关键在于理顺权属和机制,调动积极性,释放活力。”
沙正阳有些好笑,这小子也开始像模像样的装逼了。
“前段时间我出差去嘉州,嘉州那边军工企业也不少,也在大力推动军转民,也有一些成功的典型,市里边其实可以学习借鉴一下。”常磊忍不住道:“我觉得军工企业的技术和质量都还是有保证的,起码比那些乡镇企业强得多吧。”
“企业的技术和质量只是一方面,关键在于你要你能生产出适销对路的产品,技术质量再好,没有需求,有何意义?可这些军工企业原来都处于计划经济体制下,根本没有感受过市场经济,这学费交起来就没谱啊。”沙正阳慨然道:“就像贝老师说的,你得有一帮既懂生产管理,又懂市场营销的干部。”
这道理探讨起来太复杂,国企改制历经几十年依然没有一个明确的路径和说法,但沙正阳一直认同国企重心应当放在战略性产业上,应该注重参与权而非管理权,像通过一些战略产业基金来实现参与和支持事关国计民生的产业发展,这才是国企和国资的正确走向,对于一些竞争性行业,应当主动退出,避免与民争利。
在这些方略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领域又有各自的特殊性,很难采取一个模式,所以只能确定大方向大原则,具体灵活操作。
“可我们现在缺的就是这样的管理人员和干部。”贝一河也接上话:“如果我们这些企业的干部能够去沿海地区那些企业去交流学习一下,看看人家是怎么来开辟和经营市场的,我想情况可能就会好很多。”
“其实这也不难,这种交流机制也可以是双向的嘛。”沙正阳借着酒意道:“既可以让我们的干部去学习交流,一样也可以高薪聘请沿海的人才来我们的企业里掌舵主事,只要有利于企业发展,什么方式都可以用。”
贝一河神情微动,试探性的问道:“沙主任,是不是市里国企改制,也会沿着这个思路来?”
“不拘一格,哪样能让企业活起来,就用哪样。”沙正阳摇摇头,“自己把自己限制起来,那就只会固步自封,越来越糟糕,但归根结底,我个人观点,还是要在权属上做文章。”
气氛很轻松,啤酒也就下得很快,不到两小时,一件啤酒就下肚了。
“觉得怎么样?能适应吧?”苏子晗陪着沙正阳出门走一圈,贝一河和常磊他们都知道二人有话要说,都很识趣的没有招呼二人。
“还行,谢谢了。”苏子晗心情很复杂,脱掉警服,给市委i书记当秘书,在很多人看来这是求都求不到的天大好事,但是对于苏子晗来说,这个心理上的身份转换却很是折磨了他一段时间才慢慢调适过来。
“看得出来,你还没有完全适应,不过都有一个过程。你不要把这个工作单纯的看着一个服务性的职位,觉得就是煎熬,如果是这样,那你很难走出来。你应当把它当做一个学习的机会,多看多听多悟,看看林书记,以及和林书记一起交谈、探讨交流的领导们对于某项工作的观点看法,以及之所以他们会这样考虑的缘由,进而琢磨,这就是一个你学习和提高的过程,你应该学会享受这个过程,。”
这个年代警察的身份还是很带感的,尤其是刑警,哪怕走到外边儿都是极受尊重,骤然间转换身份,成为一个随时随地谨小慎微甚至亦步亦趋的秘书,的确让人不好适应。
如果觉得这只是一个暂时隐忍的过程,那沙正阳觉得是错误的,如果你把这事一个自己学习锻炼的经历和阶段,从而找到其中自我提升的乐趣,这才是一个正确的心态,也才能有所收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