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之后,楚天澜才意识到今天晚上吃饭肯定没那么简单。
对于沙正阳的力荐,楚天澜还是很感激的。
作为当事人,楚天澜当然清楚,或许自己提拔晋升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按照惯例,自己晋升更大可能性应该是和霍丛峰一样,到某个县担任副县长,甚至弱一步担任县长助理都有可能。
直接担任县委常委这种情形不能说没有,但是几率很小,尤其是自己到的裕城是一个人口接近百万,仅次于四个人口超过百万人口区县的大县,论经济实力也不算差,排在中等。
哪怕是安排到裕城担任副县长,楚天澜都很满足了,但没想到却是把自己安排到了裕城担任县委常委,这和霍丛峰到临河这种小县穷县担任副县长差别很大。
想当初柳彦从旧营镇党委I书记一跃到桐山县担任副县长,如果说楚天澜没有一点儿想法也是假话。
自己先弯道超车,没想到柳彦再反超,现在可好,自己再度反超回来,这一幕幕还真的是令人目不暇接,可人生故事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
楚天澜自认为自己的工作表现对得起自己的提拔,但是有些时候不是你工作努力就能获得回报的。
但这一次组织直接把自己提拔为县委常委,这无疑是对自己这一年多工作的一个充分肯定,也说明上级组织是看到了自己这一年多在县府办主任
沙正阳是一个很有工作激情的领导,但是他毕竟太年轻,对县政府这一块工作并不熟悉,而且更为关键的是,他来真阳很明显是肩负着要振作真阳经济的重任。
这应该是市委主要领导的要求,所以他的工作重心不可避免的要向经济工作这一方面倾斜,这同样是时任县委I书记的袁成功所期望的。
在这种情形下,沙正阳这一年多基本上没有进入一个正常县长的状态,而更多的是履行了半个县高官加半个抓经济的县长的工作。
于是他对于本该由县长承担的一些其他日常事务工作全部放在一边了,一部分由常务副县长夏克俭承担了,而还有相当大一部分就压在了自己这个县府办主任的肩头上。
这一部分工作繁琐而见不到什么成绩,或者说就是你做好了不见其功,做差了却可能会影响到全局的细节活儿,楚天澜却无怨无悔加班加点的把这些工作完成得很到位。
连夏克俭都要承认如果没有楚天澜的细致认真工作,恐怕真阳县政府在年终考评工作上要出不少漏子,或许这些漏子一两个不会影响大局,但是多来几个,细节上的瑕疵肯定会让真阳的工作打折扣,不那么完美了。
所以楚天澜觉得自己对得起自己的工作,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做好了,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提拔重用了。
霍丛峰的工作做得不好么?建委那一块工作大家都知道,特别是在分管领导不在状态甚至是负状态情况下,霍丛峰能把建委这一块工作做得有声有色,连楚天澜都要承认也许自己坐在霍丛峰位置上,未必能表现得他那么好。
但霍丛峰却只是去了临河这个小县担任副县长,自己却能去裕城担任县委常委。
这就是差别。
差别源于组织在看待问题上的角度不同,自己所处的县府办无疑是一个综合性的位置,涉及面更多,组织和领导更认可。
所以楚天澜很感激沙正阳给自己的这个机会,同样楚天澜也更感激在这一次提拔上沙正阳为在自己的使力。
他也有他的消息渠道,在自己究竟是担任副县长还是县委常委的问题上叶和泰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是他的一个朋友告诉他的,叶和泰在书记碰头会和市委常委会上态度很鲜明。
但到裕城担任县委常委,里边有什么故事他就不知道了。
“县长,哪些人?”楚天澜很随意的问道。
“嗯,大概是你以后的你一些同僚吧。”沙正阳没有遮掩,“我约了杜大伟,他可能还叫上了两个人。”
“啊?”楚天澜吃了一惊,看着沙正阳,“您和杜书记很熟?”
“还行吧,上前年,我和他一块儿去南粤考察,在火车上谈了两天两夜,比较投缘,他那会儿还在北溪,回来之后也一直有联系,……”沙正阳有些感慨,一晃就是三年了,感觉却像是才过了没几天似的。
楚天澜顿时回过味来了,忍不住问道:“县长,我去裕城,是不是……”
“天澜,我是和大伟书记说起过你的情况,但至于说是不是有他的因素才会让你到裕城,我就不知道了。”沙正阳没有揽功,“不过我相信你到哪里,到哪个位置都能胜任,老杜如果真有意要你去裕城,那也很正常,到哪里都是工作,干出实绩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一晚,楚天澜喝了不少,但是一直到离开,他都保持得很冷静,但在回到真阳之后,酒劲儿才出来,大醉,拉着沙正阳的手,只是摇动,却没有多余言语。
******
“很高兴能出席这样一个挂牌仪式,受夏侯书记的委托,我代表真阳县委县政府对宛州公路环保设备有限公司的成立表示衷心的祝贺,……”
这是沙正阳一个星期之内出席的第二家改制成功的企业。
前两家——鸿达塑胶有限公司和老盛丰风味食品有限公司已经挂牌正式成立,而且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进入全面生产阶段,可谓焕然一新,其爆发出来的活力和动力,让包括夏侯通、丁希慎、赵建波等人在内的县委县府领导都为之震惊。
鸿达塑胶有限公司股份中,政府全数退出,管理层以130万买下了58%的股份,而作为厂长的杨新生一人出资30万占股15%,成为最大股东,而剩余42%则被其余职工买下,成为一家彻底的私营股份制企业。
出席完挂牌仪式,沙正阳回到县政府办公室里,叶传胜早已经和许红菱等候着了。
“怎么了?”沙正阳看见叶传胜额头上的皱纹都快要成Ω了,愁容满面,忍不住咧了咧嘴,“老叶,至于么,改制免不了要遇到问题,咱们有问题解决问题,没条件就创造条件来解决问题,好不好?”
“沙县长,我都实在不好意思来找您了,这方案一变再变,他们要再反悔,这厂,我也不打算搞了。”叶传胜叹了一口气道。
“哟,要撂挑子?”沙正阳笑着道:“未来你可是自己当老板,为自己挣钱,不再是为政府干活儿了,这一点你可要搞明白啊。”
“县长,可这些人三心二意,前怕狼后怕虎,本来说好了,除了镇上工业公司保留的20%股份,剩下80%股份,我把我家老宅卖了,自己借了10万,凑足30万买下20%,剩余60股份中,他们几个凑60万拿下40%,其余20%由职工们来凑,实在不行,拿出10%,欢迎外来愿意投资的,一视同仁,拿出15万也可以来当股东,……”
叶传胜愤愤不平,沙正阳看了一眼许红菱,“结果呢?”
叶传胜所说的他们几个也算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和管理层,本来说好这五人凑60万拿下40%,但现在看来可能出了问题。
“他们几个说最多能凑15万,买下10%股份,而受到他们的影响,厂里其他职工也有些人打退堂鼓,看样子连买下剩余20%中一半都很困难。”
许红菱也觉得头疼,之前她也花了许多心思来做这些人的工作,原本都说得差不多了,但没想到事到临头却又变卦了。
对这些情况,沙正阳倒是早有思想准备。
别看一开始大家兴致高昂,但是真正要让大家真金白银出钱了,只怕就要掂量再三了。
60万让其他五个人来出,人均得拿12万出来,这年头虽然说万元户司空见惯了,但要说谁能一下子拿出10万来,那还真不多,所以当时沙正阳就觉得有些不靠谱。
沙正阳就建议城关镇工业公司最好保留30%股份,让叶传胜和几个管理层和技术人员合起来能占到50%就算不错了,剩下的交给职工们来,实在凑不够的就想办法,邀请一些有兴趣的战略投资者来入股。
“你们估计再做做工作行不行?”沙正阳想了想道。
“难。”许红菱觉得可能很难了,她和叶传胜已经分别找这些人谈了,然后又组织全厂职工开了动员会,甚至于也把未来的前景描绘了一番,但是大家都还是不肯。
“县长,这些人还是担心未来市场问题,担心一旦投入那么多,企业亏了,他们的钱就只能打水漂了。”叶传胜苦笑着摊摊手,“问题是这搞企业本来就是这样,谁敢打包票?”
“你们俩的意思呢?”沙正阳问道。
“县长,你认识人多,能不能找几个来入股?”叶传胜满怀希望,“我听说当初市里企业改制,也是您去找人来接盘的,相比之下,咱们这老盛丰就不值一提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