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是快一个月过去了,对于沙正阳来说,时间飞逝就意味着工作生活充实。
在领受任务之后,他和一帮人迅速进行了分工。
两个人负责对整个大型企业工委所要管辖的大型企业的基本情况摸底收集,这本来是有基础资料的,但是要按照沙正阳和蔡政二人确定下来的,重要行业、关键领域和核心方向这三者来确定目标,一些未来不输于这三者范围内的,那么有可能会放开,进入全方位竞争,而现在还没有纳入的,甚至还是一片空白的,那么就要想办法推动与之相关的大型国企要通过各种方式来进入。
摸底调查和筛选是最基本的工作,但与此同时则要确定大型国企应当要占领和进入并占据主导地位的领域,沙正阳自己亲自负责带着两个人来抓这一块工作。
这需要对接国家发计委、国家经贸委以及国家科委和国防科工委,要与国家未来发展战略相合拍。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那边联系上了,他们对咱们这个单位还有些陌生,而且咱们提出来的一些想法和观点他们也觉得很有新意,只是他们话里话外好像觉得咱们有点儿僭越了,认为这该是更高层面来确定,不该由咱们一家来指手画脚。”
蔡政踏进办公室里就忍不住开始发起了牢骚:“这些人,自己不干,还觉得人家干了不对,说些酸话,太没意思。”
“不错了,能有这样的态度,你还能奢求什么?”沙正阳主动把茶杯递给对方,“总比国家发计委那边好吧?人家态度看起来很热情,但是实际上根本就不想理睬咱们,在他们看来,咱们很多人都是从中组部和人事部那边过来的,既然是工委,那肯定就是管人管干部挂组织的,什么时候轮到咱们要对具体行业的发展操心起来了,这不是要抢他们的饭碗么?到现在都没有给一个准信儿,后来还是魏主任专门和他们那边领导打了电话联系,才说要先研究一下看该是那个具体部门来对接,下周给回话,你说这效率这态度,都这样,恐怕咱们到挂牌的时候都别想搞出个名堂来。”
“哎,这大概就是咱们的国情特色吧?”蔡政也是叹息不止,“很多工作,究竟该谁来作,没有一个明确,似乎谁都可以管,谁都该管,但是真正落实到具体哪个部门单位时,又没有明确权责划分了,不断的用这种联系、对接和协调的方式来解决,可以说都只是一种临时性的策略,效果好不好,最终结果如何,都真的难以一言蔽之。”
“很正常,九龙治水,结果就是谁都管不好,治不了,当然这也和日新月异的时代变化发展有很大关系。倒转去二十年,你能想到会有这样巨大的变化么?巨大的变化不断带来新的问题,你只能通过不断的改革来解决新冒出来的问题,只不过我们希望在研究和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候更具前瞻性一些,不要朝令夕改,弄得下边无所适从罢了。”
“嗯,九龙治水?这个词儿比喻得好。”蔡政若有所思,“老黄他们那边进展还算不错,基础资料都立了起来,现在我们需要圈定具体的领域,像一些重要行业,我想大家都没有什么意义,比如能源、金融、军工这些,没什么可说的,但像一些比较宽泛的,就比较有争议了。”
“嗯,我知道这一块肯定值得探讨,而且在应对的方式上估计也会充满争议。”沙正阳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具体说一说。”
“比如,高端装备制造、尖端材料、芯片、信息产业,这些就比较有难度了,一来这个范围很大,二来,外资和私营企业在这些领域表现出了勃勃生机和强劲的竞争力,国企应对他们的竞争,该如何来保持自己的优势?三来,有些行业领域,国有企业的劣势,表现会很突出,比如信息产业,私营企业更为灵活的机制更敏锐的嗅觉使得他们如鱼得水,而国有企业在这方面就显得有些笨拙了,这一块上,如何来解决?”
不得不说蔡政的洞察力和分析判断能力还是相当厉害的,沙正阳和他探讨过相关产业,比如高端装备制造和尖端材料产业,这一块是未来中国工业的基石,这两块上欠缺了,那么一切都会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但是这两块的范围有太大了。
或许国有的科研院所在研发力量上具有厚重的实力,但是要把研发力量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该怎么来运作?是和国有企业合作,还是不拘一格,与外资和私营企业合作?
和国有企业合作那是老一套,优势和劣势都十分明显,和外资合作,风险更大,与私营企业合作,应该是最新突破,但是优点缺点一样多,特别是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合作,这都需要探讨,而在这种合作中,国有企业和国有资本是否可以加入进去成为助推剂和催化剂?
另外在信息产业上,沙正阳也提到了,未来信息产业会非常关键,这个信息产业是广义的,并不只局限于计算机相关产业,而包含更广泛的知识经济产业。
蔡政对沙正阳提出的这个信息产业应该归类为第三产业之外的第四产业很感兴趣,两个人为此探讨过许久,当然蔡政不完全认同沙正阳的观点,认为沙正阳的一些理念太过模糊,更多的还是归类于第三产业中。
这个理念本来也就是一个前瞻性的概念,沙正阳本身也似是而非,但他认为随着社会发展,也许第四产业的观念会逐渐形成。
“政哥,这些问题该如何来解决,恐怕不是你我两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花上几天时间来就能解决的,我们只能提出一些思路和想法,顺带也可以有一些我们自己的建议,但是因为这涉及到整个行业的发展,我们是大型企业工委,只能从大型企业工委管辖范围来考虑问题,如果延伸一下,嗯,是不是可以把大型企业和国有资本与其他性质和形态的企业在这些领域的合作也纳入进来进行研究呢?我觉得是可以的。”
沙正阳的话有些绕,连蔡政都听得有些迷糊。
“正阳,你能不能说具体一点儿,举个例子。”蔡政忍不住问道。
“那我举个例子吧。比如芯片产业,或者比如电脑操作系统为代表的这细分类,谁都知道这是信息产业皇冠上的钻石,国之重器,不能操之于别人手中,但是我们面对的却是欧美在这一块上绝对领先优势,如何来破解这个困局难题?”沙正阳问道。
蔡政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觉得这类产业以国家来牵头投入巨大,但是效果却未必好?也会有一些其他负面作用?”
“对,这些本身就是纯粹产生于实验室和市场经济相结合的细分产业,在美国,这种结合,加上风险投资的发达,使得其结合得十分完美,而在我们国家却明显慢了几拍,未来随着信息产业的发展,这类机会还会不断涌现,我们前面没抓住,那后边该如何来抓住?”沙正阳沉吟着道:“骤然要让我们国家一下子学美国,国情不同,经济发展程度不同,不太可能,但是我们也还有一些其他可以借鉴的,比如新加坡的淡马锡模式,……”
沙正阳的话让蔡政很敏感,他立即道:“中金和国投,不是已经在进行这方面的尝试了么?”
“远远不够,而且说实话,做得远谈不上好。”沙正阳嘴角露出一抹哂笑,“如果国家投入巨资变成了一个专门为盈利为奔走的企业,那意义何在?把目光聚焦于金融和能源、基础设施建设这些板块不是说不行,对经济发展的确有好处,但是却缺乏战略大局观和责任意识,或者说他们在下意识的规避风险,因为新兴的高端战略产业风险很大,他们不愿意承担,但是你不愿意承担,谁来承担?都交给私营资本,他们现在能不能扛得起?中国还缺乏一个时间段来过渡,让私营资本壮大起来,走市场经济模式让私营经济进入这些板块,还需要假以时日,……”
“你的意思是国有企业中应当有不以盈利为目的而以扶持战略产业为目的的企业?”蔡政沉声问道。
“大概是这个想法吧,不以盈利为目的,那这个企业怎么来生存?也是一个问题,包括我们大型企业工委怎么来考核,都很棘手,所以这还是需要寻求一个平衡点,但是可以明确盈利不作为主要目标,而要以推动国家确定的战略产业和关键核心领域的突破发展为主要目标,只不过这种具体的划分又是一个问题,只有慢慢来探讨研究,而且也不可能是咱们这一家来说了算。”沙正阳叹了一口气。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