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杰回京了,徐仲往青山而回,徐老八去了杭州。杨三胖是第一个离开的,早已在去杭州的路上。
大江边的凤池山上,有个姑娘脸上还遗留有重赏之后的苍白,她每日早起,负剑下山,在大江城里逛上一逛,走上一走。
茶楼里的点心极为可口,说书艺人绘声绘色讲着“徐太师匹马出城关,大可汗惊骇夜遁走”,或者还有一出“徐太师作法渡大漠,拓跋王城下惊止戈”。
姑娘听得心情极好,碎银也会打赏几个,却还会说道:“尽是胡说八道的故事。”
然后出茶楼,再到码头上逛一圈,汉水帮主刘盖也会立马到场,伺候前后,倒也没有给刘盖添多少麻烦,姑娘就会转头又走。
刘盖总会看着姑娘的背影,问上旁人一句:“近来可听过太师要回乡?”
左右之人摇摇头:“不曾听过。”
刘盖点点头,头前有船靠岸,船上下来一个老汉,笑意盈盈上前拜见:“刘帮主,这批货去江夏,叨扰刘帮主了。”
刘盖拱手笑道:“周镖头发财!”
“刘帮主发财!”老头是寿州龙虎镖局周西望,发财之语是寒暄。
刘盖已然在吩咐手下之人帮忙卸货。
周西望指着蛇山上的黄鹤楼,再道:“刘帮主,有暇饮几杯?”
刘盖笑道:“我做东!”
“不必不必,老头我做东才是。”周西望客气着,已然抬手作请。
两人一边迈步,还在一边争着做东之事。
从码头离开的姑娘又上了凤池山,在后山的树林里站一战,心情若是好,还会舞几趟剑,若是没这心情,也就往闺房而回,在闺房门口却要驻足片刻,重要看几眼门口的对联“素养高怀同霁月,每思雅量洽春风”。
看完之后,姑娘就真的回到闺房之内,翻上几本书,坐着发会呆。
一个面色红润气度不凡的老头回来敲门,门打开之后,老头会进去坐坐,随口问上几句,听得姑娘随口答上几句,老头并不多待,也就出来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
远在千里之外的汴京城,却是风起云涌,不论是多读诗书的士子,还是市井小民,人人口中似乎都在议论着一个名字,读书的士子们议论着徐太师的军事改革与税赋改革。议论着哪个衙门的哪个官员好像又被革职了,说好听一点是又告老还乡了。
有人说徐太师这是以权谋私、排除异己,好掌握大权。有的人说徐太师是整肃官风,大快人心。无论怎么说,总有人会争个面红耳赤。
只有那些花魁大家们,看着从杭州来的信件,一个个在筹集着家当,想要替自己赎身,杭州拿天下第一楼似乎真是个好地方,对这些花魁大家而言,莫名就有吸引力。兴许是因为第一楼的诗集一册一册,就是写得好。兴许是因为第一楼当真能遮风避雨,还可以来去自由。
市井小民津津乐道的是徐太师是否真会作法,是否真能作法带着万千大军渡过大漠,又或者说一说夜遁走的大可汗是何等的惊慌失措,故事说得仿佛身在那位大可汗身边亲眼得见一般。
杭州城内,有一家小酒馆的掌柜又回来了,每天站在柜台之内,迎来送往,笑意淳朴,与来往之人闲话家常。
到得夜里,老板娘就会与掌柜的置气,逼迫着掌柜第二天一定要做一些事、说一些话。
掌柜无法,第二天见得一个老汉上门,只有硬着头皮开口:“张叔,欠了半个多月的酒钱,什么时候来结一下。”
进门的老汉闻言一脸尴尬,答道:“明日,明日就来结清,明日待得我那浑家出门买菜的时候,我就从钱箱里拿来来付。”
旁桌一个老头闻言,转身笑道:“张老头,你还敢偷家里钱不成?明日看你结账,结完账就看你挨打。”
随即哄堂大笑,笑得进门的老汉站在柜台前,点酒也不是,出门而走又舍不得。
掌柜的却开口说道:“张叔,再过几日无妨,等你结了工钱再说。”
掌柜的一开口,却听后厨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小六子,今日是不是得给你发工钱了?”‘
然后一个半大小子不明所以,答道:“老板娘,您记错了吧,后天才是发工钱的日子。”
老板娘闻言说道:“我怎么会记错,就是今日,今日就发工钱了。你这工钱还没着落呢,明日就养不起你了。”
半大小子吓得一跳,撇着嘴说道:“老板娘,要不……要不……要把小的工钱少算一些?”
老板娘闻言不答,这一通话语自然是说给柜台的掌柜听的,逼着掌柜把那些赊账的钱都讨回来。
果然老板娘故意说的这一通话起了作用,头前的掌柜一脸为难,又开口:“张叔,你……你……结了工钱一定要来付账啊。”
张叔闻言连连点头:“定来定来,就算回家挨打也来付账。”
掌柜闻言点点头,好似交代过去了,问道:“张叔今天吃几两?”
“三两,三两即可。吃完就走。”张叔已然凑近柜台,等着掌柜打酒。
掌柜熟练打出三两酒,也不用称量,把酒碗递了过去,然后又从柜台里拿出一小碟茴香豆,开口:“别人剩下的,送张叔佐酒。”
“好,好,多谢种家掌柜。”张叔也不客气,就着茴香豆,小口小口抿着酒,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
却是张叔没有注意,那位种家掌柜忽然皱着眉头看向了门口,面色极为凝重。
门口走进了一个人,戴着斗笠,风尘仆仆,手中抱着一柄直刀,走到柜台旁,不言不语,就这么站着。
掌柜开口:“你走吧,被人看到,就难走了。”
“我特地来寻你。”抱着刀的汉子说道。
“寻我作甚?”掌柜问了一语。
“来感谢你的大恩。”话语说完,抱刀的汉子忽然跪地而下,三个响头磕得咚咚作响。惹得店内所有人侧目来看。
掌柜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道:“嗯,感谢过了,走吧,很多人要你的命,不必在此久留。”
“我还有一事。”抱刀的汉子站了起来。
“还有何事?”掌柜似乎有些不耐烦。
抱刀的汉子面无颜色,说道:“我已入瓶颈,不得寸进,又寻不到合适之人突破瓶颈,特来寻你。”
掌柜闻言,手中的算盘哗啦一响,再问一语:“已然先天,还要突破什么瓶颈?”
“大仇未报,受人节制,此时的我,还不足以脱开节制报得大仇。唯有再寻进境。”汉子脸上有了为难,受人节制这个词,包含了许多。比如仇人还有大半在他人之手,却都还活得好好的,这汉子想报仇都报不了,但是那节制他的人要他做的事情,他此时也没有能力做到。
做不到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杀当朝太师徐杰,另外一件是杀室韦可汗遥粘蒙德。
掌柜知道面前这人此时在为拓跋人效力,虽然是后来才知晓,但也让他震惊不已。更让他震惊的是此时在这里见到他。掌柜的说了一语:“我不会与你比试,更不会成全你,你走吧。”
“我要与你比武!”汉子答了一语,坚定非常。
掌柜似乎有些怒了,开口一语:“滚!”
汉子再一次说道:“我要与你比一场!唯有你才是我此时最合适的对手,战胜了你,我就有能力报仇了。”
店内的客人们都是一脸不解看着这两个对话之人。
厨房里的老板娘此时走了出来,还以为是来了故友熟人,一脸笑意准备上前招待安排。却被掌柜的用手拦住了。
汉子看了看老板娘,说了一语:“我昔日也有妻子,还有儿子,而今却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种大侠,我一定要与你比试一场。”
“我若是不答应呢?”
汉子眼神在茫然的老板娘身上打量着,口中答道:“你一定要答应我!必须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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