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运粮从来都是战争的重中之重。尤其是在眼前北唐缺粮的形势下,这份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
在粮草环节上,北唐再经不起任何乱子。
夏侯淳作为主帅,拖住陈庆之便已任重道远,得有更可靠的人站出来才行。
“我去。”
萧铁伞盯着地图,面容僵硬,显得格外丑陋。
“要想出其不意,顺利抄截粮道,南晋多半会派顶尖强者袭击。只靠寻常兵卒护卫,咱们很难抵挡得住。”
若有八境强者在场,无异于定海神针,能令局面安稳许多。
“不行!”
“不行!”
他的请战刚说完,女帝和元本溪就异口同声地否决。
元本溪决然道:“皇城离不开你。你得明白,最大的隐患始终是在长安。只要陛下无恙,北唐就变不了天!”
萧铁伞没再执意请求,知道元本溪在担心什么,有些无奈,“麻烦就在这里。眼前咱们能用的强者不多。”
说完后,他又摇头,觉得自己的表述不够准确,改口道:“还是人心不齐。”
朝野间,儒剑不合。庙堂里,党争掣肘。
这都是严重的内耗,怪不了别人,要怪就怪最近几年,北唐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权力的争夺和制衡上,勾心斗角的风气太盛,尾大不掉。
元本溪叹了口气,皱眉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到时两军对垒,南晋肯定会派道家强者出战,邀咱们阵前斗法……”
他没再说下去。
道家的符咒秘术,可结阵困人,阻挡百万大军,北唐的兵家何尝不谙此道,同样高手辈出。双方针尖对麦芒,本应势均力敌才是。
可惜,那些人如今都躲在江湖深处,已经彻底寒心,再想驱使他们为国效力,谈何容易。
夏侯淳忽有所思,欲言又止。
女帝看在眼里,“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夏侯淳受到鼓舞,胆子大了一些,“北唐兴亡,匹夫有责,仁人志士都不忍坐视国难。何不让小先生西行,前去试试?”
他说的有点隐晦,没直接道破,就是为了保住某人的面子。在场的都足够聪明,只需一点就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所谓西行,自然是去西方的十万大山。
大敌当前,此去便等于求和,结盟一致对外。
女帝脸色骤沉,冷冷看着夏侯淳,很罕见地露出帝王威严,“你说什么?”
她能接受任真的谏言,默许儒剑同修,已经颇为难得。毕竟是儒家小先生全程出面,起用的人又都还在朝为官,她的面子上会好看一些。
但是,你以为她真不要面子的啊?
合盟一处的剑道群雄,被她贴上大逆狂徒的标签,四海通缉。让她彻底否定自己的新政,放下姿态主动求和,被迫就范,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夏侯淳自知失言,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再作声。
萧铁伞看着他,眼神更是锋利如刀。这位兵家叛徒,素来跟顾剑棠领袖的剑道势不两立。
气氛陡然凝固。
任真一直沉默寡言,原本没打算掺和,但见夏侯淳太天真,令女帝恼羞成怒,不得不跳出来圆场。
“运粮一事,或许我可以试试。”
他又不蠢,不会再提西行的馊主意,主动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回主题。
女帝闻言,神色稍缓。
萧铁伞却不为所动,表情依然冷峻,毫不掩饰地挖苦道:“你还记得自己是修行者?”
由于剑道的缘故,他初次相见时就很憎恶任真。再加上两者的修为差距太大,任真又在五境徘徊不前,被他蔑视也在意料之中。
任真并不气恼,坦然笑道:“最近琐事太多,的确耽误修行。改天还要请萧大人不吝赐教。”
在身份没暴露前,他很想先跟萧铁伞交手几次,摸清对方底细。这样等以后真正杀人时,知彼知己,他心里就会更多几分获胜的把握。
萧铁伞冷眼相对,“五境的运粮官,还是别去前线丢人现眼了。”
任真不再理他,转头看向女帝,认真地道:“让我跟六师兄联手,应该问题不大。”
女帝顿感意外,“薛饮冰?”
元本溪也面露异色,没想到任真会抛出这样一个选项。
“儒剑同修,非我开创的先河,六师兄早有此立场。让他当我的副手,师兄弟配合运粮,共同运筹,陛下还有何不放心的?”
他修为虽低,最近在京城的一系列表现足以证明,他自己足智多谋,是跟元本溪一样不可多得的奇才。
薛饮冰则相反,修为在七境巅峰,实力无愧于十哲之列,但他的性情太过刚直,对官场政治不屑一顾,因为一直未受重用。
这对师兄弟,一文一武,一静一动,搭档起来刚好取长补短,又意气相投,简直天作之合。
元本溪心思急转,明显想通这点,满意地点头,“我倒是没想过这一层。小师弟跟老六搭档,就如同我跟萧大人联手一样,相得益彰,值得陛下托付。”
女帝欣慰一笑。
任真的提议,不仅帮她解决了眼前的运粮难题,更让她找到对薛饮冰的任用方法。
以前她厌恶薛饮冰的豪侠做派,不愿委以重任,只能白白浪费一名七境强者。
如今则不同,任真入朝后,有跟薛饮冰同样的幌子,通过他去利用薛饮冰,既能随心调遣,又不会令薛饮冰反感排斥,正是一举两得。
当然,无论是她,还是元本溪,此时都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这两人还有一个潜藏的交集——墨家。
这才是任真最深的用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当转运使,督运三军粮草,薛饮冰当你的副将,听你差遣,如何?”
女帝眉眼舒展,心情轻松许多。
任真眨了眨眼,说道:“臣有信心保证,粮草押运万无一失。但是,臣有一个请求。”
“哦?”女帝笑道:“吹水侯的口气未免太大了。”
萧夜雨冷哼一声,不以为意。
元本溪问道:“什么请求?”
任真沉声答道:“我要的兵马有点多。”
说罢,他伸出一只手。
五根手指,五万兵马。
元本溪微微色变,“押运粮草,何须如此庞大的军队?你到底想干什么?”
任真斟酌着措辞,正要说出心里的计划,这时,有名内监匆匆走进来。
“禀陛下,京兆府尹莫问天在殿外等候,有急事要觐见。”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