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家四口是依依惜别,车子重新发动。
很快就进了南昌城。
按照刘向明的指点,车子开进了一个胡同,停在了有着两个青狮子的大门前。
“小刘,看不出你表妹还是二代啊?”
杜剑南停下车子,笑着对王璐璐说道:“这来回的跑,把你也给折腾个够呛,先歇着;回机场我给上面打个报告,看能不能直接带你飞过去找那小子。”
刘向明当然听不懂‘二代’是什么意思,他望着杜剑南和安纳克利,有些言不由衷的邀请道:“不进去坐坐?”
“别,看你那一脸的虚伪,真怕我进去把你表妹给拐走了?”
杜剑南朝着刘向明摆摆手,示意他麻溜一点,别浪费时间。
“嘘!轻点,轻点。”
刘向明吓得脸色发白,神经质的望了望紧闭的大门。
“得,你快点搞定不就结了?速去速回,不然你就在这里歇着吧。”
杜剑南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下午3点30分,得赶时间。
还没一根烟的时间,刘向明果然是‘速去速回’,不过是由‘带进去一个姑娘’,变成了‘带出来两个姑娘’。
那个‘表妹’,手里面还拿着一个相机包。
“杜少尉,我表妹也想过江去见一见勇敢的村民。”
刘向明一脸的‘不好意思’。
倒是那个‘表妹’很大方的对杜剑南和安纳克利微笑着说道:“您好杜少尉,安纳少尉,我叫何莹华,是《华光时报》的实习记者,很高兴认识你们;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值得报道,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希望能允许和你们一起同行。”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杜剑南还能怎么着?
“上来吧,赶时间呢。”
杜剑南只好妥协。
“轰隆隆——”
吉普车随即发动,驶出胡同。
顺着何莹华的指点,吉普车停在了一家粮油店,杜剑南下车买了近五十斤井盐,又买了一匹花布一匹青布,放进了车子。
吉普车立即变得拥挤起来。
“买这么多的东西,直接给钱不是更好么?”
坐在副驾驶位的王璐璐,一脸的不解。
“给钱就变味了,我原来还准备装两百斤大米呢;青岚村的百姓捉到了俘虏,机场方面,南昌城,就得给钱奖励,当然也可以再奖励一些东西,不过钱是必须的,奖励他们为国的功劳。不过我这儿,给钱就没意思了。”
看着王璐璐可爱而迷茫的大眼睛,杜剑南顿时住了嘴,觉得跟这个富家女不是三两句能解释得清楚。
倒是后面的何莹华露出一副明了的颜色,不禁让杜剑南有些意外。
不免多看了几眼。
就看到人家姑娘本来粉白细嫩的俏脸,似乎开始变红了。
采购完成,吉普车随即加快速度,驶向赣江船桥。
到了赣江船桥,杜剑南看到路边有一个铁匠铺,就停下了车子。
“杜少尉,你不是要现在打菜刀吧?那咱们今晚得回去歇着,明天再来。”
刘向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杜剑南。
“打什么菜刀,我明天下午可能就要走,上午又要应付那事儿,哪有时间。”
杜剑南拿出脚下的小布包,打开,里面盘着一卷拇指粗的藤蔓。
“杜少尉,这是什么?”
王璐璐一脸的惊奇:“好像是山里的野树藤。”
“就是野树藤,——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杜剑南放声高歌,大手伸进布包里面摸索,拿出了一颗微微挤变形了的机枪弹头。
“这颗弹头是在我背着的降落伞里面找到的,靠!当时撞得我差点没憋死过去,钻一个孔做成项链,带着,记着!”
杜剑南不打开车门,直接跳下吉普车,笑着对小脸已经白得失色的王璐璐说道:“什么‘杜少尉’?要喊‘哥’,小陈就喊我‘哥’,你说你该怎么喊?”
车过赣江,已经是下午5点,顺着山路,一路前行。
“这颗子弹就是那个俘虏打得吧?就这他还骂你卑鄙,真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王璐璐听完坐在后面中间的刘向明,讲述的今天的一些空战。
不禁气得小脸都发红。
“作为侵略者,他们总能把自己无耻的逻辑,强加在别人的头上;我在英国的时候,也认识几个东洋的,——”
坐在后面靠着车门的何莹华,微微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原来的朋友,一开始大家相处的还不错,可是后来对于她们那种‘东洋必须扩张,不然就是死’的论调,真的不敢苟同;然后就不再来往了。”
这时候,车子已经行到了桃花村。
然后朝西转向,进入一条崎岖的土路,朝着溪露村那里驶去。
“假如是以前的我,我会和他争辩一番,问他,究竟谁卑鄙,谁无耻?”
杜剑南点起一支烟,小心翼翼的开着不断摇晃的吉普车,在绕来绕去的山路上前行。
“正如何——,姑娘。”
杜剑南总觉得在民国很流行的‘某某小姐’很别扭,就选了一个自认为比较中性的词语说道。
“正如何姑娘说得那样,强盗和土匪总有着他们无耻的逻辑,对于畜生和禽兽,不需要也不能和他们讲道理;能讲得通,怎么会有南京的屠杀?在这场屠杀里面,几十万日军,我没有看到一个有良知的东洋人!”
“所以对待他们,不要去讲,也不要多说;就是一个字,”
杜剑南恶狠狠的说道:“杀!”
车里的气氛陡然凝重,西望群山之上,斜阳渐坠。
晚霞如血。
半晚近6点,车子终于到了溪霞村。
杜剑南,刘向明,安纳克利身为驾驶员,当然没什么感觉。
何莹华这姑娘下车时,杜剑南注意到她的长腿有些发飘,不过脸上隐藏的很好。
王璐璐早就在路上吐了一次,这时候坐在车子里,小脸发白。
别说下车,动都动不了。
村子里鸡鸣犬吠,家家户户都是炊烟袅袅。
好一幅田园画卷。
——
当晚,杜剑南几人一再推辞,不过还是被热情至极的村民请了一顿好饭菜。
家家户户都拿出了自家的珍藏,这家几颗鸡蛋,那家一只野兔,另一家一块松烟熏肉,——
还有那个第一个跑出松树林指引的老爷子,窖藏多年的好酒。
一直到夜晚9点,在村民的一再挽留下,几人才重新上路。
杜剑南因为开车,所以只意思意思了一小蛊纯高粱老酒,刘向明和安纳克利则是喝倒了,上车就睡。
月亮皎洁,开着车灯,倒也清晰。
杜剑南于是一路慢行,驶向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