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已经没机会了。
就在它身子偏斜的那一瞬间,凌恒的长剑突然一个加速,直直.插进了他右侧脖颈处的鳞片。
舒珵松了一口气,兽王一死,接下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场战斗说起来简单,其实也不难。难的是让冰枪在兽王的身边成型,这样虽然会减弱冰枪的攻击,可是却会更加隐蔽,更何况冰枪最大的作用,是它的麻痹效果。
要想达到这样的效果,要对这个术法的咒语以及手势有所改变,然后聚拢兽王身边的冰属性。不像正常的术法,聚拢的是施法者身边的属性.力量。这对他来讲,不算很难,毕竟多了一世的积累。
就在舒珵思维发散的时候,凌恒他们已经很快地解决掉这群青尾兽。其实这也不难,在兽王死掉以后,青尾兽群就已经陷入了恐慌之中。
尽管一种奇怪的力量,使得它们可以勉强继续战斗,但在大批量死亡之后,青尾兽群就彻底崩溃了,开始四散奔逃。
一个略微壮硕的身影扑向凌恒,嘴里喊道:“凌恒哥,我就知道是你!”
凌恒忙闪到一边,无奈道:“别叫我哥,你比我大。”
“哦,知道了。”那少年这才止住欲再度扑上来的身形,憨憨的答道。
这时候,其他人才有机会开口。面色苍老的中年汉子走上前,对凌恒道:“恒小子,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真是多谢了。你的同伴呢?”
此刻舒珵还待在原地,深呼了几口气,这才感觉可以了,便迈步离开。
凌恒有些奇怪舒珵为什么还没有出现,难道是遇到了危险?
正担忧着,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众人就见一个面容清秀,眉目温和的少年郎含笑走了出来。头上扎着浅蓝色的发带,修长的右手握着一根古怪的木棍,腰间左侧挂着长剑。
分明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短打,却硬生生被这人穿出了一股子贵气。但他眉眼柔和,并无丝毫凌厉之色,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
将目光移向他的五官,就会发现他五官还未长开,带着明显的稚嫩。竟然如此年轻!
可他之前用出的冰系术法威力着实不小,很明显造诣颇深。以他对冰属性的感悟程度,怕是离感知不远了啊。
但看这少年郎,只怕也就十一二岁吧。自身已经七十有五,却依然没能摸到感知境的门槛,当真是...还好肃儿天赋也算不错,中年汉子满心感慨。
凌恒看着舒珵,道:“他们都是这东林山附近的猎户。年长的这位是齐叔,年纪最小的这位,叫做雷肃。其他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然后他看向那些山中猎户,道:“这是舒家的五郎君舒珵。”
“舒家舒珵,见过诸位。”揖礼行到一半,舒珵才想起来这些人只是山中猎户,可能并不清楚这种礼仪。
来不及懊恼,正打算说些什么弥补一下。抬头却发现,那些个山中猎户,在听到舒家之后,就显得有些慌乱。舒珵行礼的时候,更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而那位齐叔,虽然还是有些慌张,但好歹是回了一个不太标准的揖礼。
至于那位叫做雷肃的少年郎,一开始明显是有些愣住了。后来才学着齐叔的样子,回了一个极其不标准的揖礼。
略显尴尬的见礼之后,舒珵面带歉意,道:“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齐叔道:“山中猎户没见过世面,倒让小郎君见笑了。多谢小郎君施以援手,老朽承了你们的情。”
舒珵正打算回话,那雷肃插嘴道:“外公,你们这样不累吗?”
舒珵忍不住笑了,雷肃这人还挺有意思。于是洒然道:“是挺累的。齐叔,既然大家都算认识了,就不需要这么客气了。”
“好吧,”齐叔摸着自己的胡须自嘲道:“我也是很久没那么文绉绉的说话,还真有些不习惯。”
“对了,齐叔。冒昧问一下,感觉您的谈吐不太像是猎户,您读过书?”舒珵想起齐叔那个不太标准的揖礼,问道。
齐叔的表情有些犹豫,但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他突然对着舒珵和凌恒,深深一揖。
两人顿时吓了一跳。凌恒忙搀扶住齐叔,没让他真的弯下去。
舒珵道:“齐叔您这是做什么?是要陷我们于不义吗?您是长辈,怎么能向晚辈行礼!”
齐叔听了舒珵的话,有些慌乱,忙道:“老汉不是这个意思。老汉只是有个请求,希望两位郎君能答应。”
“齐叔不必如此客气,若能帮,我不会袖手旁观。”舒珵忙道。
凌恒略微慢了一步,点头示意自己同样如此,没有丝毫推拒的意思。
齐叔不是旁人,也曾救过他的命。齐叔有事,他自然得帮忙。
“老汉确实是读过书,先父曾是弈城齐家的旁支子弟。承平八年兽潮爆发的时候,先父还只有十岁,家里还有两位姐姐。”
齐叔絮絮叨叨的说着,情绪渐渐有些激动:“兽潮爆发的时候,祖父和祖母都在家。他们带着我的父亲,和两位姑母,躲入了不远处的本家寻求庇佑。”
“本家接纳了他们。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不是普通的兽潮。这根本就是一场灾难,差点将整个岳州都变成了一片白地!”
“恐怖的兽潮,轻而易举的摧毁了本家的护族阵法。祖父和祖母只能带着我的父亲他们,亡命奔逃。”
“父亲说,那段日子,是他幼年记忆最深刻的日子,也是最不愿回想起的时候。”
“一路上疲于奔命,渐渐地,他们与本家失散了。好不容易找到歇息的地方,又再度被兽潮摧毁。天地间除了四散奔逃的人类,就是漫山遍野的兽潮。”
“祖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迟早会被兽群吞没。于是当机立断,和祖母带着我的父亲他们去往弈城的方向。”
“路上,祖父为了拖延时间,与兽群同归于尽。祖母尽管万分悲痛,却依旧马不停蹄的带着我的父亲他们逃走。为了不让祖父白死,连悲伤绝望的时间都没有。”
“可就在祖母他们赶到弈城城外的时候,又一波兽群进攻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始了!”
“祖母他们就在咫尺之外,眼睁睁的看着城门关闭。而城外,还能听到远处震天的声响,还能感觉到兽蹄踏过地面时的震动!”
“父亲说,当时年幼的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我的祖母,不过感知境的祖母,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孩子们,扔上了几十米高的城墙!”
“当父亲他们被城墙上的武者们接过去,就只看到我的祖母,永远的消失在了兽群之中。”
“可灾难还没有结束!”
“身为岳州第二大城,仅次于岳州首府宣城的弈城,竟然也要守不住了!”
“府君已经开放了通往首府宣城的大型传送阵,预备将尽可能多的武者转移过去。集大家的力量,守住岳州最后的希望。”
“若非府君当面承诺,他会和大家一起守到最后。并且之后一直坐镇城墙,只怕局面早就控制不住了!”
“父亲说,他当时只是在想,他最后还是没能活下去。是不是祖父和祖母,就这么白白牺牲了?”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弈城即将城破人亡的时候,沧澜书院的山长出手了!”
“弈城到底还是守住了。慕容将军带着先皇的圣旨和援军赶过来,帮助岳州百姓重建家园。”
“可我那只有锻体境的二姑母,却染上了瘟疫,最终还是没熬住,去了。尸体也被焚毁,为了防止传染其他境界低微的武者。”
“若非当时不少官兵被我祖母的所作所为震撼,只怕我二姑母得病的时候,那群出身世家的官兵怕还是要将我的大姑母和父亲一起隔离!”
“最终,是我的大姑母把我的父亲拉扯大。幸好当初因为有一些官兵的关照,我的大姑母,一个弱女子才能带着自己的弟弟活下来。可父亲顺利长大以后,大姑母却过劳而死。”
“父亲他,直到临死的时候,还在念叨着我的祖父祖母,和我那两个云英未嫁的姑母。”
“他老人家临死前唯一的遗愿,就是让我守着这东林山,不要再让这样的人间惨剧发生!不要再让更多的人,家破人亡!可如今,已经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