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珵去寻了老阁主。
老阁主还在养伤,听到舒珵过来,仍是见了他一面。
进了屋内,舒珵拱手道:“老阁主。”
然后他关切地问道:“您的伤势如何了?”
老阁主笑道:“还好。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弟子是想来看看您,顺便有事找您和掌门商量。”舒珵笑道,在老阁主的示意下坐到了软垫上,袍脚搭在腿上。
和老阁主闲聊了一阵子,掌门才抽出空闲来看看。
待掌门问候之后并坐下,老阁主笑了笑:“说吧,什么事?”
掌门一脸疑惑地看向舒珵。
舒珵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碗,正襟危坐,然后面色略略严肃起来:“想必老阁主和掌门已经看出来了,如今时局动荡,四国之间不可能再继续平静下去。而齐国,就在这动荡的中心。不知老阁主和掌门觉得,齐国还能撑多久?”
老阁主目光沉沉地看了舒珵一眼,然后眼帘半阖,沉声道:“听你之前说过一句话,我觉得还算不错,那我也就这么回答了。老夫生是齐国的人,死是齐国的鬼!”
掌门有些讶异,似是没想到舒珵会说起这个。他深深地看了舒珵一眼,平静道:“总归会一直撑下去。”
舒珵笑了笑:“所以这正是我最敬佩老阁主和掌门的地方。我也是齐人,不想叛国,更不想做亡国奴。”
“可齐国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齐国本就势弱,能有现在的局面也是老阁主拼命得来的。之前剑阁的人能来,只怕也是因为大宋的皇帝想让我们牵制着赵国吧。”
老阁主略有些惊讶地看了舒珵一眼,沉默不语。
掌门却似半分都不意外舒珵会想到这些,他眼底盛满笑意,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掌门如此配合,舒珵不由得有些振奋,不枉他刷了这么久的好感度。
他干脆趁热打铁:“大宋绝不会愿意看到赵国灭了我齐国,更希望齐国能让赵国吃个大亏。可他绝不可能会出手帮我们赶跑赵军,两相僵持对他们而言是最有利的。可是就这么拖着,我们还能拖多久?只怕赵国还没被我们拖垮,我们就先垮了。”
老阁主抬了抬眼皮:“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不一样还要被宋国牵着鼻子走?”
舒珵提高了声音:“但我们就要这样认输吗?不想办法改变这一切吗?反正局面不可能再糟。”
掌门眉头动了动:“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
老阁主也看向了舒珵。
舒珵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如今的局面已经很糟糕了,可即便如此,齐国的内部仍是一团乱麻。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夺嫡之争还在继续,而王上精力不足,已经无力再去压制他们。现在整个朝堂内部,几乎都沦为了他们争权夺利的战场,哪怕是对国情有益的政策,也要思考是否有利于己方,是否会让对方得益。”
“就像当初护送寇将军一事,如今齐国能打的将领没多少了,寇将军算是其中佼佼者。当初正是因为赵人伤了寇将军,他才不得已委托我们送他去临阳城躲避。可因为寇将军是二公子的人,大公子竟派军队帮着赵人阻拦!”
“掌门既然接了这个委托,也就证明掌门你也觉得此事关乎国家安危,这才不顾朝凤阁不参与夺嫡的规矩。老阁主没有反对,可见老阁主也是认为相比其他,齐国的安危更重要。”
老阁主双眼微眯,慢声道:“你想说什么?”
掌门微微一震,似是明白了什么,他看了老阁主一眼,什么也没说。
“一山不容二虎,再这么乱下去,政令不通,乌烟瘴气,齐国就真的没有希望了。至少,也要先让齐国拧成一股绳,我们才有机会。”舒珵一字一顿地说道:“攘外必先安内!”
老阁主握了握手中的茶碗,然后将它轻轻放下,才道:“你想让朝凤阁参与夺嫡。”
“对,没错。难道老阁主觉得,大公子和二公子可以摒弃前嫌,两人合作,一心只为齐国?”舒珵目光锋锐地看着老阁主。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你说的没错。”老阁主沉默许久,才幽幽道。
掌门低低地冷笑几声:“他们怎么可能合作,不你扯我后腿一把,我给你使绊子都是好的。大公子一心只在争权夺利,二公子虽然有心做事,但却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用来和大公子针锋相对。他若不如此,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老阁主看了自家徒儿一眼,晓得他更偏向那二公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大公子,实在太像当年的王上了。想当年剑阁的老阁主就是因为...才离开的。”
见老阁主有所松动,舒珵便要再添上一把火:“老阁主想必也清楚,若是没有动作,就这么拖下去,最好也不过是个慢性死亡的下场。但若是拼这么一把,就算失败,也不过早死几天。可一旦成功,齐国就有机会了。不拼一把,齐国能有什么希望?!”
老阁主抬眼看了看舒珵,不由笑了笑:“你小子还真是牙尖嘴利。”
舒珵双眼一亮:“老阁主您这是同意了?”
“我还能不同意吗?你小子是给人来做说客了吧。”老阁主没好气的说道:“让我想想,恐怕是二公子让你这么做的。不是他,就是他的幕僚之类的人物。”
舒珵讨好的笑道:“老阁主当真明察秋毫。其实我也不是为了别的,就像我之前说的,齐国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若是时局安稳,我自然不会来劝说老阁主,朝凤阁做个铁杆王党就挺好,何必要牵扯进夺嫡这样麻烦的事情当中。”
“可如今不比之前,时局动荡,尽快平定内乱,然后举全国之力抵御赵国入侵才是正事。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
“看样子,你也知道了?”老阁主斜了掌门一眼。
“师父,这你可就误会我了。我是猜到的,而且刚猜到不久。不过徒儿的想法和舒珵是一致的。”掌门笑了笑。
“唉,”老阁主收起了笑容,叹了叹,“这小子说的没错。也许两位公子能够做到合作,可总免不了提防对方,担心对方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削弱己方,更不想让对方得益。如此这般所思所想,只会让敌人钻了空子。”
“正如舒珵所言,攘外必先安内啊。”掌门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