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骐坚持用着这种特殊手法。这女子的呼吸渐渐变稳,足足又过了一刻钟,她睁开了眼睛。
她先是缓了缓神,又木纳的看着一切。这里的环境,这里的人,对她来说,都是这么陌生。
毛蛤举着摄像机,正对着这女子录像。徐征对毛蛤做了个手势,让他再往前凑一凑。
毛蛤照做,而他这么一动,女子把目光放在毛蛤的身上。
这女子并不是笨人,她突然联系到什么。她一愣之下,又很敏感的往床里面缩了缩。
她表情很丰富,害怕、纠结以及歇斯底里。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话,但这并不是暹语,也不是汉语,柳青青四人都听不懂。
徐征试着跟这女子沟通。他用了汉语、不流畅的暹语,最后还说起英语来,毕竟英语是通用的一种语言。
这女子低着头,停顿了一小会,看得出来,这期间她也想了很多东西。
等再次抬头后,她用生涩的暹语问,“黑死病游乐园?你们是顾客?”
毛蛤翻译着。
徐征微微点头。
女子脸上又流露出丰富的表情。她的语调也很凄凉。
她喊道,“这么说,我成了鱼肉,你们马上要虐我甚至杀我了?”
徐征微微摇头。
这女子诧异的看着徐征。她又拿出一副不相信的架势。
她在床上摸来摸去。看得出来,她想找到“防身武器”,但这床上除了脏破的棉被,什么都没有。
这女子隔空轮着毫无力道的拳头,对徐征这些人,又叽里咕噜的说起让人听不懂的话。
徐征这次听的很仔细,虽说他不知道这女子说的内容是什么,但他突然有个猜测。
他看向柳青青三人,提醒说,“这女子貌似是菲国的。”
柳青青和方骐没法答复,别看菲国离华夏国并不远,但这俩人对菲国了解的都不多。
而毛蛤赞同的点头,接话说,“听她的发音,像是塔加语(菲语)。”
徐征流露出无奈的表情。他念叨,“这女子情绪一激动之下,就说塔加语,咱们怎么跟她沟通?”
方骐和毛蛤也先后无奈上了。柳青青隐隐冒出个念头。
这时徐征又看向柳青青,他还做了个摸胸的动作。
乍一看,徐征的举动,有些小暧昧了,但柳青青明白徐征的意思,而且这俩人想到一块去了。
柳青青迅速从抹胸中拿出一个针剂。这里面装的是镇定类药物。
柳青青说,“她的身体太弱,我只能给她用上一点点,效果或许不会太明显。”
徐征催促的摆摆手。他还强调,“能比现在这种糟糕的情况好就行。”
柳青青举着针剂,向这女子靠过去。但这女子拿出极其抗拒的样子,甚至隔空对着柳青青又撕又扯。
方骐提醒,“妹妹,小心,千万别被她伤到,不然后果很严重!”
柳青青当然明白这一点了,尤其这女子带着艾滋呢。
一时间,柳青青跟这女子僵持上了。方骐伸出手指,看样子,他想偷偷对这女子轻戳一指,让这女子不再这么抵抗,也方便柳青青打针。
但徐征喂了一声,把方骐拦住了。他说,“不行!她太弱了!”
徐征善意的笑着,对这女子温柔的说起话来。
这女子当然听不懂汉语,更不知道徐征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徐征的态度。
这女子看着徐征,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徐征对柳青青三人示意,这三人同样也善意的笑起来。
柳青青和方骐倒还好,笑的让人觉得温暖。但毛蛤原本就长得有些丑,外加他平时就不怎么会笑,这一次,他还要故意的笑,所以……他的笑,跟哭差不多。
徐征看着毛蛤,无奈的一耸肩,提醒说,“你还是专心摄像吧,而且把摄像机举高,把你的脸挡上。”
毛蛤发自内心的郁闷的再次笑了笑,又照做。
徐征四人给了这女子一些时间。而且徐征一直观察着这女子,等他觉得气氛差不多了,他又对柳青青说,“小心,试试!”
柳青青轻轻应了一声,而且她还先亮出自己的胳膊,给自己来了一“针”,不过她只是把针头刺进去了,并没往里打药。
她这举动,外加现在的气氛,最终让这女子妥协了。这女子默默的把胳膊伸过来……
药效来的很快。这女子也不再说塔加语,反倒用暹语,试着跟徐征四人沟通。
徐征让毛蛤充当翻译,他又把这女子的身体状况,尤其是得了艾滋这件事,跟这女子说了。
这女子一脸黯然。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得了艾滋。
她自行稳定一番情绪,又一脸古怪的看着徐征。她说,“你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顾客,谢谢你们让我醒来,我死前能清醒,这也值了!只可惜,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徐征话里有话的接话,“明天的太阳?或许你见不到了,但你能做些事,让更多的人见到它!”
这女子变得更加一脸古怪。她追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徐征没回答。其他人也都沉默着。柳青青心说,在这种环境下暴露我们的真实身份?很冒险!
气氛僵持了好一会儿。徐征也一直观察着这女子的表情。
他品着这女子,这期间他读出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信息。
最终他稍纵即逝的一笑,又不犹豫的说,“实不相瞒,我们是警察!”
这女子先是一喜,但又想到了什么。她猛地往后退。原本冷静的她,又变得很亢奋。
她连连念叨,“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识你们!你们走开!”
柳青青很诧异,她想不明白,这女子遇到警察后,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徐征跟其他人提醒,“她不敢说,是担心班猜匪帮知道后,会做出什么事?”
柳青青一脸纳闷,反问,“她都快死了,还有什么怕的?”
徐征叹了口气。而方骐和毛蛤都拿出明白的架势,方骐还提醒说,“妹妹,别忘了,她还有家人,还有亲戚、朋友!”
柳青青脸色一震。
徐征示意柳青青三人,不要打扰这女子,给她时间思考。随后徐征还来个就地而坐,盘起了腿。
他没看着这女子,反倒盯着土坯房的窗户处。
这里的窗户都被报纸封的严严实实的,但徐征似乎能看破它们,看到窗外的夜空。
徐征念叨了一番话。毛蛤翻译着。
他说,“班猜匪帮,势力发展的越来越大,尤其这几年,地下人口黑市的发展势头很猛,知道为什么么?就因为那些受害者被要挟住了,没人敢站出来,没人敢提供血淋淋的证据。你们或许想保护家人,但就没想过?就因为你们对这帮土匪的这种‘宠爱’,有一天,他们会再去你的家乡,把你们的家人抓走么?”
这女子边听边默默打量着徐征。
徐征没理她,顿了顿后又说,“我们四个,只是哨兵。我答应你,我只收集证据,完全保密,不会把你暴露,而且一旦证据足够多,足够充足了,会有多国警方一起联手,把班猜这颗毒瘤,挖的干干净净,还死者一个公道,还这里一个晴朗的天空!”
这女子不再看徐征,她一脸纠结,蜷曲着身体,把脸埋在双膝里了。
徐征不再多说,也没起身,依旧这么坐着。
柳青青心说这里的地上多脏,而且多凉。
她想过去拉徐征起来,但刚有这举动,徐征摆手示意不用。
又过了几分钟,女子抬头问,“有烟么?”
这绝对出乎大家所料。但方骐一摸兜,拿出烟来。他说,“这是华夏国的‘人参’烟,劲儿有点大,你抽么?”
女子凄凉一笑,说:“无所谓,我只想让自己精神一些!”
方骐把烟递过去,而且他、徐征和毛蛤,也都吸上一根。
一时间,这土坯房内烟雾缭绕。
这女子吸得很快,而且快吸完时,她又跟方骐要烟。
方骐想把烟盒都抛给她,她却说,“用不了那么多了。”
这次点上烟,女子不再沉默了。
她自言自语的念叨,“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苦出身!大部分女子来自于各国的小镇或农村,当时有人开着豪车,来到小镇说要投资,想招工,又或者骗那些上学的女孩,说请她们去吃麦当劳。大家都很天真,就一步步落入这些人的圈套了。”
方骐插话问,“你是因为招工还是吃麦当劳?”
这女子大有深意的干笑着,回答,“我都不是。我家里当时很穷很穷,父亲想要男孩,为了延续香火,为了保证能养得起,他不得已,把我这个女儿给卖了。”
“什么?”柳青青和方骐诧异的一起问。
毛蛤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回去。
方骐吐槽,“巴腊子,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人!”
女子眼睛红了,一滴泪落了下来。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不怪他们,而且为了保护他们,我来到这里后,一直乖乖的。”
女子看着徐征,叹了口气,“你这个警察不简单,似乎能把一个人的心都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