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
坚硬的脚步声远远传来,打断了邪语回廊里仿佛永远喋喋不休的私语,刺耳的回音经过空旷回廊的放大,恣意的回荡在弥漫着灰雾的空间里。
伴随着声音的渐进,脚步的主人在灰雾的朦胧中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始终低着头,浑身散发着一种比邪语回廊更加阴冷的气息。他的整个身体被包裹在漆黑的兜袍下,兜袍的阴影遮面,没有露出哪怕一丝脸孔,膝盖以下,被一团浓密如幕夜的灰雾笼罩着,灰雾好像沸水翻涌,密密麻麻的阴魂从里面飘出。
它们扭曲的面容上只剩下一张嘴洞哀嚎,奋力撕扯攀爬着黑袍的下摆,似乎在企图阻止脚步的主人前进,但又像是在拉着脚步的主人同坠深渊,但不管它们是什么目的,都没有影响到脚步的主人。
他不紧不慢的走着,黑袍的下摆被步伐牵动,左右荡起,将灰雾和灰雾中的阴魂扯得粉碎,残旧的靴子踩破从地上密密麻麻浮现的阴魂之面,清脆的敲击在青黑的石板上,而更多不甘的阴魂从地上或者灰雾里涌出,攀爬纠缠在他的腿上,扭曲的面容哀嚎,或恐吓,或诅咒,或悲泣,企图阻止他前进,却无一例外的被冷酷的脚步扯成弥散的灰色雾气。
于是阴魂们被激怒了,带着愤怒的高音,疯狂的诅咒着来人,邪语回廊里原本若有若无的亡魂邪语登时激昂,变成了能将任何凡人冲刷成白痴的恐怖的亡语音潮,但来人依旧低着头,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在不见收尾的走廊里前行着,就像一块矗立在海边的漆黑礁石,冰冷而坚硬,任由无尽的浪潮冲刷,不为所动。
当当的脚步一声一声的熄灭,又一声一声的响起,伴随着满是诅咒和恶毒的亡语音潮,仿佛吹响了来自地狱的勾魂曲,再交映着脚下纠缠哀嚎的阴魂和翻腾弥散的灰雾,远远看去,就像一团不祥的死亡之云。
“禁止靠近,学徒!”
再长的回廊也会有尽头,不知何时,脚步的主人已经来到了一扇满是恐怖浮雕的大门前。那是一道非常高大的铁门,铁门之上满是累累白骨和扭曲亡魂的浮雕,而它的两侧,一左一右的高悬着两个巨大的魔怪头颅,头颅染血,巨口大张着,悠悠的绿色魂火浮空在嘴里,熊熊而燃。
绿色的光线为昏暗的回廊带来一丝诡异的光明,也让浮雕大门越加狰狞恐怖。
就在脚步的主人企图走近的时候,一个低沉沙哑到仿佛磨砂一样的声音从上方响起,黑袍立刻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四处观望,而是标准的俯身致敬道。
“请问是哪位大人?学徒撒隆-迪斯马森,遵循基米尔大人的吩咐而来。”
“桀、桀、桀……大人?多么久远的美妙的敬语,”仿佛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情,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一阵刺耳的大笑,“所以我最喜欢你们这些学徒,既礼貌又可爱,吃起来还异常的滑嫩……”
正说着,大门左边的那个巨兽头颅忽然闭上了血盆巨口,同时一道绿色的火焰透体而出,瞬间包裹了整个染血的头颅,但熊熊燃烧的火焰并没有带来一丝热气,反而喷薄出一股足以冰封灵魂的邪恶气息。
邪恶气息掀起巨大的风暴,将撒隆的黑袍撕扯的猎猎作响,头上的兜帽很快被吹开,露出一张苍白冷峻的年轻面孔。
咔咔!
被暴风吹拂几息之后,撒隆渐渐支撑不住如此邪恶阴冷的气息,不得不后退几步,甚至还要激活黑袍上的防护巫阵,才能勉力支撑。而伴随着撒隆的后退,咔咔的脆响从脚下响起,撒隆的视线扫过,原本纠缠在周围的阴魂和雾气已经被冻成了一簇簇惨绿的冰晶,里面扭曲哀嚎的灵魂清晰可见。
“可惜我已经死了,再也吃不到你们这些美味的巫师了!”
魔怪头颅上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一抹深沉的绿光如光爆巫弹从眼中爆闪而出,将包裹在头颅上的绿焰驱散殆尽。已经不知死亡了多少年的魔怪头颅缓缓的开口了,伴随着颌骨的张合,吊着头颅的粗大铁链同时发出哗啦哗啦的扯动声,被微微晃动着。
“你说,我是不是该扯断你的脖子,你们这些该死的爬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