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轻响,图书室的静谧被书本合上的声音短暂的打破,撒隆推开手里的傀儡学笔记,仰靠在椅背上。
头顶上源自高等照明石的光线意外的柔和,即使照进眼睛里,也不会让人感到不适,但在疲倦的拉扯下,撒隆依旧半阖起眼帘,露在外面的眼白上可以看到泛起的血丝。
七页笔记,这是今天整整一天的阅读量!
事实证明,撒隆还是小看了傀儡学的深奥,或者说高估了他的学习能力,虽然不否认有一点点早晨与塔尔兰谈话留下的影响存在,但剩下的那五页,他很确定,自己今天无论如何是看不完的。
如果仅仅是脑袋里像是有钟鼓在响,难以集中精神,眼睛像是被蒙上一层纱布,视野模糊不清也就罢了,最大的困难是他的精神力已经接近枯竭。
没有精神力,就没有办法阅读任何超凡相关的知识,既然如此,就只能回去休息。
心里有了决断,撒隆挣扎着摆脱疲倦的纠缠,刚要站起身,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在自己右手边的书架阴影里,有一个人影存在。虽然只是轻轻一撇,但撒隆很确定不是塔尔兰。
难道是那个男巫,还是已经有新的学徒被送进来了?
这样暗想着,带着一丝好奇,撒隆转头看去,想要确定来人的面目,然而下一刻,这位渺小的学徒就被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时间仿佛静止,呼吸仿佛停滞,就连脑袋里一直乱糟糟响着不停的幻听都在此刻全部沉寂下去,天地仿佛都为那个人影而存在。
“阁,阁下,日安!”
经过短暂的失神之后,撒隆慌乱的站起身,手忙脚乱的动作甚至差点将椅子撞到,不过还好,他及时纠正的这个错误,总算没有让自己在这位掌权大巫师面前把自己的仪态丢干净,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了。
“我的塔灵管家告诉我,一个学徒似乎决定将生命里剩余的时光全都用来追求知识……”
傀儡之王从书架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席普通的白袍,苍老的脸上带着一种不属于巫师的安详与温和,就像凛冬里夕阳的余晖。
当他的目光放在撒隆身上的时候,撒隆甚至有一种泡在温泉里的暖洋洋的感觉,就连连续消耗一天之后,分外疲倦的精神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回复着,仅以效果来讲,这已经不输于他使用过的最好的精神恢复类的魔药。
“所以,我忍不住想要见一见这位真理的虔诚者,请宽容一位老人的任性!”
这位阁下的话似乎带着一种安定心神的魔力,让撒隆惊悸惶惶的内心很快平复下来,虽然心脏依旧跳动的飞快,但已经不影响他转动脑子。
“怎么敢,应该是感到荣幸才对,能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您,我真是太荣幸了!”在可以思考的第一时间,撒隆立刻郑重的表现出自己的敬意,任任何人来看,也不会认为他心里对傀儡之王——这个即将夺取他生命的人,有任何怨怼或者憎恨!
不管他是不是真心的,至少要表现的无可指摘,这点很重要。
或许有人自持死亡将近,就认为自己可以对这样的大人物口无遮拦,甚至肆无忌惮,那么巫师世界里每一天都会有活生生的例子告诉你,什么叫做:死亡仅仅只是踏进炼狱的门票!
“从你的话里,我可以感受到你对力量的敬畏,这样很好,不过在这个图书馆里,你可以不用这么紧张,”傀儡之王温和的说道,“在真理女神面前,我们都是谦卑而渺小的追求者,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一点,我实在不敢苟同!”
撒隆心如擂鼓的说出这句话,按照一般的习惯,是要停顿一下,充分引起听者的注意和好奇之后才能开口解释,但他实在没有这个胆量在这位大巫师面前故弄玄虚,所以只是喘了口气之后,他借着说道。
“即使单论知识的渊博程度,您也是我这个后进难望项背的高峰,就比如这本笔记,”撒隆指的是桌子上的傀儡学笔记,他的作者正好就是年轻时候的希德莱克,“您在学徒时代就已经可以理解记录下来,但现在已经是准巫的我,花了整整一天的功夫,将所有的精神力耗费殆尽,也才读了其中的三页,甚至很多地方都不能理解!”
“阁下,您能想象,这个多么令人绝望的差距吗?”撒隆一脸认真的问道。
如何优雅又恰到好处的拍……不,是恭维,一直都是贵族礼仪教育的一部分,只是这门课,撒隆学的本来就不好,又长时间的疏于练习,真的已经很生疏了,但至少还可以保证不会搞砸。
正如撒隆期待的那样,傀儡之王闻言脸色露出一丝笑意,看向那本笔记的目光中满是缅怀,似乎有很多珍贵的回忆在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不是么?”
“当然!”撒隆连忙点头称是,有些庆幸自己的技能还没有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