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阁下一直是一副温润长者的神态,看似将撒隆当做一位平等的客人招待,似乎将两个人放在了相对平等的位置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如果真的在招待客人的话,询问一下客人的想法是最基本的尊重和礼仪不是吗?
傀儡之王最真实态度,几乎可以从这点上略窥一二了,即使掩饰的再好,也只是掩饰,那些看似,也只是看似,永远到了改变不了高高在上的本质。
既然本质不变,那撒隆只能继续保持这自己小心翼翼的状态,即使从那个虚幻的塔灵手里接过了貌似很珍贵、让自己的灵魂发出渴求悸动的饮品,他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炽热,端在手里,做出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因为那位阁下已经开口了。
或许有人会认为撒隆太过于谨小慎微,上面的判断也是过度解读,但当你坐在一位喜怒无常、杀人如草芥的屠夫身边时,任何的解读都不存在过度,更何况傀儡之王可比屠夫什么的,可怕多了,虽然他嘴里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和一位老朋友叙旧。
“真怀念那,在我还是一个学徒的时候,在这样的夜晚,也经常和一位已故的老友找个安静的高处,欣赏美丽的月色,甚至为了找个足够好的角度,我们尝试遍了阴魂城周围所有能去的地方,你猜猜我们最后找到了哪?”
不待撒隆回答,傀儡之王就已经继续说下去,“就是现在这座山的峰顶。”
“那时候的阴魂城还没有现在这样强大,庇护城市的巫塔还寥寥无几,城外的魔怪数不胜数,任何一次出城都是一次极大的冒险,唔,你们这一代人是感受不到了,太安逸了,你们少了很多乐趣。”
“现在想想,我们当时多么疯狂,冒着尸骨无存的风险,一次又一次的来到这个峰顶,很多时候只为了瞥上一眼,没错,只是瞥一眼,一旦我们停留的时间稍长,越来越多的魔怪就会聚集向这里,太危险了,一旦被围住,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死亡……”
“但越是经过艰难险阻之后的风景,就越是美丽,不是吗,”趁着傀儡之王因为陷入回忆而沉默,撒隆小小的献上一个合格的听众该有的共鸣,“我想即使已经过去了千年的时光,在大人的记忆里,那时美丽的月色也依旧历历在目。”
“是啊,历历在目,”傀儡之王语气苍凉又怀念的应了一句,仿佛又被这句话勾起了某种回忆。
“我们当时认为这个山顶的风景最好,但后来我们明白,让祂最好的不是高度和位置,而是到达这个高度和位置的过程中,我们需要付出最多血汗和精力。”
“我们沐浴月辉,我们直面黑暗,我们杀戮魔怪,我们受伤流血,我们一起艰难杀向峰顶,贪恋的匆匆一瞥之后,又一起疲惫突出重围……”
“有的时候,我们还会分开两路,彼此竞争,看谁先到达峰顶,又看谁先回到城里,我赢过三百四十二次,他赢过三百四十一次,和局了七百九十六此,那是多么美好的岁月……”
“后来,当我在这里竖起高塔,可以安闲又舒适的欣赏每一晚月色的时候,我反而失去了兴趣……”
“越是坎坷,才越是美丽,”傀儡之王转过头看向撒隆,目光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千年前,我从一位替身使血脉那里听到这样的话,没想到千年之后,我再一次从一位替身使血脉那里听到了类似的话。”
“命运,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让你感受到祂的奇妙!”
“大人,我有些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撒隆闻言心里稍有猜测,但比起猜测,他更想从傀儡之王口里得到确定的答案。
“就是你猜想的那样,你跟我的那位老友一样,身体里流淌着替身使阁下的血脉,而且,”傀儡之王咂一口晚茶,在撒隆焦急的等待中,接着说道,“你的血脉已经开始觉醒了。”
觉醒?!
那层黑色的灵魂纱衣?!
撒隆很快将两者联系起来,可惜他对那位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数千年的替身使阁下了解的极少,凭借少有的一点点信息,还无法深入了解自己的血脉天赋。
“多谢大人的指点!”
撒隆几乎是满上表示感谢,所有的疑惑都可以抛后,但应该遵守的礼仪绝对不能放松,虽然听起来自己的血脉先人曾经和这位阁下有过不错的交情,但在确定这点情分可用之前,还是先将其无视的好,因为这样会更安全。
话虽如此,撒隆的心里还是不自由的火热了几分,有渊源总比没渊源好,尤其是这个渊源听起来还是正面的,而这个人还是高高在上的傀儡之王。
他不敢奢求,只要能逃脱这次的死亡命运,就足够了。
当然如果能够灭掉多米洛特,就更完美了,在那么一瞬间,撒隆有些贪婪的想到。
“虽然同为替身使阁下的血脉,但你和他真的不一样,”傀儡之王深深的凝视着撒隆,仿佛想从他身上看到已故老友的影子,“他像一团火,永远恣意昂扬,而你更像一团风,小心试探,随时准备着逃跑。”
“不过这也不怪你,他的时代,还在享受着替身使阁下身后的荣光,而你,我稍微了解过你,倒和我有些相像,谁能想到呢……”
“替身使阁下的血脉已经凋零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