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赛天节落下了帷幕,今年的纸鸢大赛,比往年更加曲折精彩,最后以小击大的那一幕,成了许多人心中永恒的经典,也成为许多人心中忘不掉的噩梦。
当耿春花趾高气昂地将早就备好的一幅长卷交给鲁县令的师爷的时候,柳风已经早早怀揣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带着钱玉和陈娇娇二人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当一首道尽离别、思念、得失的《鹧鸪天》横空出世之时,全场除了少数提前听闻或者昨日就在定芳阁的才子,包括富春令鲁老爷在内的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什么叫年少风流,什么叫才华横溢,什么叫韬光韫玉,什么叫卓尔不群?
这一刻,没有人再会觉得那张大饼脸似的纸鸢有多么可笑,也再没有人觉得柳风会胜之不武,所有人都觉得那只是高傲的绝世才子在嬉闹人间罢了。
当然,有一个人不会这么想。苏万全呆呆地望着赛天塔顶的词作,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李小满莲步走来,轻轻地推了推苏万全,第四名,这是天香楼的成绩,现在轮到苏公子上去挂词了。
“滚!”苏万全冷冷地低吼了一声,一把将李小满推倒在地,在褚石榴无比心痛的目光里,苏万全将自己早就备下的诗文撕得粉碎。
甩开还想挽留自己的天香楼众人,苏万全气急败坏地带上一众家丁狗腿迅速离开。
周围无数人口耳相传,将之前苏柳赌约传得众人皆知,从未受过什么挫折的苏家大少爷此刻觉得自己的脸被人抽得火辣辣的疼。
“查,都去给我查,这姓柳的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明天我就要知道结果,另外给姓柳的下战书,两天后本公子在钱塘棋院等他,记得把这个消息扩散出去,让全钱塘府的士子都知道这次棋赛,本公子要在所有人面前把这姓柳的当做一只臭虫碾碎,将今日之耻千倍奉还!”
回到苏府,苏万全接连摔了五六个茶杯,双目通红地对战战兢兢的家丁们嘶吼道。
……
“柳兄,如果我没记错,你刚才讲的火锅礼仪中有说到,不能夹他人放下的肉吧?”当钱玉再一次发现已经辛苦烫好的食物被柳风瞬间夹走,他忍不住怒道。
“没错,但是我没说过不能夹走别人的豆腐啊…嘶……”抢来的食物总比自己下的好吃,柳风吃得太快,一时不慎让滑嫩的豆腐钻进了嗓子里,烫得直吸冷气。
钱玉一顿幸灾乐祸,乘机将柳风放下的丸子肉片什么的全都夹了过来。
陈娇娇在一旁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一旁切好的薄片羊肉下到了柳风面前,又把两份蔬菜全都塞进了钱公子那边。
这两个人也真是,明明刚才交付五百两赌金的时候,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可为什么就要抢一块豆腐来吃呢?
……
三人嬉闹着大吃大喝了一顿,将柳风准备的铜盆火锅吃了个底朝天。第一次尝试到这种吃法的钱玉和陈娇娇都被火锅的特殊滋味完全折服了,大呼过瘾。
尤其是钱玉,几杯小酒落肚就又飘了,拉着柳风的袖子非要去花魁大赛上再大闹一场,最好能把花魁给抢回家来。结果他被陈娇娇拿着鸡毛掸子追了半个院子。
……
夜深了,即便今日因花魁大赛延迟了宵禁,街面上也早已没有了行人,除了蜷缩在墙角边的乞丐,就只有几声犬吠划破寂静的氛围。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鬼鬼祟祟地摸向永安堂,他要躲开巡夜的衙役,不然若是被发现少不得一顿折腾,按自己少爷的作风,怕是只会怪自己办事不利,未必会花钱来捞人。
发动了苏家一半以上的关系网,那个姓柳的小子的资料很快被查出来了。
想到这里,那家丁心中不禁冷笑,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这姓柳的居然是个郎中,还是个开医馆的郎中!
他难道不知道苏家发家的根本是什么,而苏家大公子又是凭什么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号称医术一绝的?
只要是在瑛州吃医馆这碗饭的,得罪了苏家就是捅破了天,姓柳的小子是死定了!
那家丁这样想着,脚下加快了步伐悄声转进了杨柳巷。
“什么人!”
那家丁脚下打了个拌蒜,回头只见一个黑影蜷在墙角里。
“娘希匹,遭瘟的叫花子,真特娘的晦气!”那家丁厌恶地看了一眼,弯腰抬腿排拍了拍裤脚,像是蹭到了不净的事物一般。
永安堂就在前面,那家丁打算早点把战书插到门口就回去交差,万一一会儿再被野狗咬了可就不值当了。
当这家丁回身想继续前行时,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味道,还没回过神来,便一头撞在了一座黝黑的肉山上面。
他弱弱地抬起头,直到仰起四十五度才看清了对方。
那是一个恶鬼一般的汉子,一双牛眼居高临下直勾勾地瞪着自己,这家丁两眼一番,双腿一软吓晕了过去。
……
五月初二。
这日一早,一个赤裸的男人被巡街的衙役从杨柳巷前的老槐树上救下的消息,成了附近闲汉们吃早茶时的谈资之一。
而钱塘府更多的早点铺子里讨论的最多的则是昨夜那场花魁大赛的消息。
今年的花魁之争原本是历年最激烈的,曾有好事者称之为四花争艳,难分伯仲。
结果谁知道,待那落雪姑娘好似仙子临尘般,将一曲《鹧鸪天》用空灵凄婉的声音弹唱出来,哪个还敢和她相争,其余的鲜花都成了笑话,竟无一人再敢上台。
满分的词,满分的曲,满分的唱功,无论是谁来也只能感到无力,只能被折服。
尤其是那句“犹恐相逢是梦中”,更是唱得所有在场的女子纷纷落泪,而男子们则都对落雪姑娘以“梦中仙子”相称。
柳风的名字此后也慢慢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尤其是在各处楚馆和深闺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