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决定回国,还真是让他有些措不及手,但从另外一方面讲,说明欧战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目前英、美、法三国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德国就不用说了,欧洲还有一个日渐强大的红色苏联。
也许苏联在他们的心目中危险系数更大,意识形态的矛盾那是无法调和的。
西方在日本发动侵华战争上,道义上谴责日本,可背地里跟日本的物资贸易输送并没有停止。
英、美其实是在养虎为患,饮鸩止渴。
如果,英、美、法再暗中勾结日本,出卖中国的国家主权利益的话,那抗战的局面真的是非常危险了。
……
“希言,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对,索尔先生对你说了什么?”看到陆希言从楼上下来,孟繁星关切的走了过去。(公众场合,孟繁星一般都是称呼名字,只有在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偶尔称呼安子哥。)
“没事,酒会差不多结束了,我们先回去吧。”陆希言报以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好。”
“先生。”麻小五看到陆希言和孟繁星出来,急忙从车上下来,给陆希言和孟繁星拉开车门。
“小五,开车回家。”
“好的,先生。”
“刚才在里面,你话不好说,现在可以说了,到底什么事儿?”孟繁星关心的问道。
“索尔先生可能好回国了,他要缩减在上海的经营,将大部分的产业变卖或者置换,但是赉安洋行他有些舍不得就这样结束了,想让我接手。”陆希言叹息一声道。
“索尔先生要回国,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经营出现困难了,他对上海未来的经济走势不看好,想要回国发展。”陆希言含糊一声。
麻小五虽然是自己人,可有些话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的。
“哦。”孟繁星岂能听不出来,这就是敷衍之词,深层次的原因,在车上,陆希言不好说。
回到家中,出来给他们开门的居然是小何。
“闫磊呢?”
“闫先生接了一个电话刚出去,说马上就回来。”小何禀告道。
“大晚上的,他出去干啥?”陆希言有些奇怪,今天是元旦,闫磊在上海除了谭四这些旧相识之外,之前的那些人已经不来往了。
闫磊在陆希言和谭四的安排下,跟过去基本上算是一刀两断了。
“梅梅,你饿了没?”
“有一点儿。”孟繁星点了点头,这样的酒会,虽然说吃的东西不少,可哪一个是奔着吃东西去的?
“先生,我出去给您买馄饨?”麻小五道。
“不用了,家里中午不是有吃剩下的饭菜。”陆希言道,“小何,辛苦你一下,给我们热一下,吃点就成了。”
“听先生的。”孟繁星也附和了一句。
“不辛苦,现成的,热一下就可以。”小何点了点头。
也就十来分钟,何小芬挑了几样清淡的菜热了一下,给端了上来,又煮了些面条,刚好每个人一碗。
一会儿就要休息了,不能吃太饱,面条也容易消化,一碗刚刚好。
“小何,别收拾了,明天再说,早点儿休息。”
……
“索尔先生对欧洲的局面不太乐观,他认为欧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上楼,进书房,关起门来,陆希言对孟繁星道。
“上个月,法国不是刚发了宣言,两国永远不再有战争吗?”孟繁星惊讶的问道。
“这种宣言又不是协议,就算是协议,那也是随时可以撕毁的,德国还没有做好全面开战的装备,法国人嘛,太自以为是了。”陆希言评价道。
他在法国待了五年之久,他跟许多留学生不同,接触的社会面非常广,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普通的平民百姓。
法国人乐观,自信,这是好事儿,可有时候乐观自信过了头,就成了盲目和愚蠢了。
还是老祖宗的话说得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德国自从阿道夫上台后,内外的政策越来越激进,欲突破一战后对他的种种限制,必然会走向对外扩张的道路。
对于宿敌,你都不知道防着点儿,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英法在欧洲对德国妥协让步,接下来,只怕在亚洲,他们也会有新的动作。”陆希言道。
“索尔的家族在法国政府内有些人脉,他应该知道不少内幕,但是,他不会告诉我太多的。”陆希言长叹一声道。
虽然欧洲远在万里之外,德国跟中国也不接壤,可英法的绥靖政策,不可避免的对中日之间的战争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日、德是盟国,英法对德妥协,接下来就有可能对日妥协,中国抗日,自己本来就力量不足,需要国际援助。
一旦断了国际援助,那影响有多大,这是个必须要正视的问题。
汪兆铭出走,也并不是一开始就铁了心的,此人的目光短浅这是肯定的,可战局和国际时局对中国不利也是客观的。
英、美、法等国现在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对中国抗战援助最大的反而是过去打的头破血流的苏联。
“索尔先生要回国,接下来可能会有大批的法商跟着一起离开,那样,法方对租界的控制力会越来越弱。”陆希言道,“法租界当局有可能会继续对日妥协,公共租界也一样。”
“那我们是不是也要考虑未雨绸缪一下?”
“那当然,上海这边我们维持现在的经营规模,审慎扩张,重点开拓香港的市场,我们的药品如果从香港上岸的话,会更加安全一些。”陆希言道。
“嗯,问题是香港那边,我们没有一个可靠的人负责?”孟繁星道。
“再物色吧,总能找到的。”陆希言道,“索尔给我的时间不会太长,他让我接手赉安洋行,这可真是让我为难。”
“赉安洋行最近一年的经营状况确实不太好,裁员很多。”孟繁星道,“不过,旗下的贸易公司倒是业务不错,进口很大,如果,连同贸易公司也接手过来,那总体来说,我们是不亏的。”
“这一块只怕不可能,欧伯曼管家负责贸易这一块的。”陆希言苦笑都,索尔又不是散财童子,要是没有贸易公司支撑,索尔还能维持现在在法租界的地位吗?
“那就是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孟繁星道。
“是呀。”陆希言何尝不知道。
但是索尔既然开口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能把自己辛苦创办的洋行交给自己,这份信任都让他很感动。
窗外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
是闫磊回来了。
“磊哥回来了?”是麻小五给闫磊开的门。
“先生睡下了吗?”闫磊直接在门口停车下来,问道。
“还没有,先生和太太在书房说话。”麻小五道。
“你帮我把车停到车库去,我上去找先生汇报一点儿事儿。”闫磊把车钥匙扔给麻小五,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梅梅,闫磊回来了,应该找我有事儿,你先回房吧。”陆希言吩咐一声。
“嗯。”孟繁星点了点头。
……
“先生。”孟繁星刚离开书房,敲门声就响起。
“进来。”
闫磊推门进来,迅速的转过身,将书房门关好,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陆希言跟前,压低声音急切的道:“先生,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不急,慢慢说。”陆希言稳重道。
“刚才五哥给我打电话,说沪西情报组不听命令,擅自行动,刺杀汉奸谢筱初,没想到真是一个圈套,现在死了两个,重伤一个,轻伤三个。”闫磊禀告道。
“我不是下过命令,说这可能是敌人的圈套吗,怎么还敢擅自行动?”陆希言脸上浮现一丝怒容。
“沪西情报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加上立功心切,觉得这个机会要是错过了,就很难有下一次了。”
“糊涂!”陆希言真想骂娘。
“沪西情报组组长符越受轻伤,副组长卢海洋重伤,整个情报组折损人手过半。”闫磊报告道。
“摆脱巡捕房和日本人的追捕了吗?”陆希言关心的是这个。
“他们制定了撤退的计划,目前来看,他们还是安全的,就是卢海洋副组长重伤需要手术,可是,我们不敢送他去医院,诊所也不安全,可如果时间长话,只怕人就不行了。”闫磊道。
“人呢?”
“在凯旋歌舞厅地下室。”
“你准备一下急救器材,我们马上去。”陆希言道。
“先生,现在?”
“对,现在就去,如果能动手术,就马上动手术,你等一下,我给唐锦打一个电话。”陆希言道。
“喂,唐兄,出了个事儿,谭四派人求到我这里来了……”
放下电话,唐锦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也是一阵发懵呢。
“走吧,今晚不会有人知道我跟你出去的。”陆希言对闫磊一声道,既然唐锦要跟“铁血锄奸团”建立合作关系,这关系不用白不用。
“梅梅,我有急事儿跟闫磊出去一趟,回来再跟你详说。”陆希言交代孟繁星一声,取了医疗箱,与闫磊一道从后门离开!
亏的今天是元旦,宵禁临时取消了,不然他们这个点出来,还真是会有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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