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的不止我,肉里本来就有毒,就算没有我准备的毒鼠强,她们也得死。”汪成阳道:“习乐乐自己跟我承认的!”
“你什么意思?”
“出事以后,习乐乐疯了一样赶到我家,我开始还以为他是因为他姐的死才……我又可怜他又得防着他,等到了宾馆,趁着警察不在的时候,你猜怎么着,他给我跪下了!
我吓了一大跳,他不怀疑我,不想着弄死我,我就烧高香了,哪儿敢让他跪。
我扶他,让他起来,他不起,一个劲儿哭,一个劲儿说人是他害的,他该死,到最后还给我磕上头了。
我一听这是有情况啊,就问他怎么了。
他说他弄错了,那块肉是下了毒鼠强的。他把肉带来,是要跟朋友一块去偷鸡——朋友工作的地方附近有个养鸡场,那里面养了三条狗,他买了巴掌大的一块肉,又抹了毒鼠强,为了毒狗的。
昨天他上我们家去串门,拿了一袋胡萝卜,本来应该自己提上楼,可出门的时候水喝多了,憋了一泡尿,停好车只顾着上楼方便,没拿胡萝卜。
他也没多想,把车钥匙给茜茜,让茜茜去拿——他当时只说’后备箱有从乡下带的东西,不值钱,给你们尝个鲜’——茜茜以为那块肉也是带给我们家的——他以前的确给我们带过土猪肉。
茜茜就把肉和萝卜都提回家了。
之后习乐乐就去找朋友喝酒,等喝完酒都睡了一觉了,接到我的电话……他听说姐姐中毒,又想到后备箱里那块放了毒鼠强的肉,吓得酒都醒了。
他去检查后备箱,肉果然不见了。
他还说当时他姐留他吃饭,原话是’来就来了,自家人还带什么东西,你条件也不好,还跟我客气什么,既然有肉,那就留下一起吃’。
没说清楚啊!三个人,但凡有一个多问一句,也不会造成这个结局。
他跟我说这些的时候,真的,我都说不上自个儿心里的感觉,就跟中了五百万一样。
你说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幸运的事?正害怕你们的调查,就出来个顶罪的,而且他这顶罪连造假都不用,直接实话实说就行。”
吴端也愣住了,这得是什么样的巧合和运气啊!
“他都向你承认了,说明有自首和悔过的心思。正如你所说,他是最好的顶罪人选,那为什么还要杀他?”
“是,他是要自首,可……只恨我亏心害怕,不敢直接揭发他,才……才被他发现了。”
你还知道亏心?吴端觉得好笑。
“习乐乐发现什么了?”
“一些……肉桂粉。”
“肉桂粉?难道你没在家处理掉?”
汪成阳闭目叹了口气,大有“天要亡我”的意思。
“我当然找那东西了,你们来之前,厨房平时放调料的地方,我都找了个遍,可是没有。
我还以为是肉桂用完了,没多想,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等你们来了,我又发觉不对,肉桂用完了,包装袋总得有吧,垃圾桶里可没见包装袋啊。
我越想越害怕,尤其是……我还在电话里跟我老婆专门提过肉桂粉。
你又告诉我女儿比她毒发得早,那有没有可能……她亲眼看见女儿咽气了?她还没来得及把120打出去,女儿就咽气了?
女儿可是她的命啊!女儿要是死了,她肯定也不活了。
不仅她不活,还要拉着我垫背——她绝对干得出这种事儿!
她已经想到问题出在肉桂粉上,所以就把肉桂粉藏起来,好让我找不到,让你们警察找到。
如果藏了……她会藏在哪儿?
我当时脑子都吓懵了,可你给了我答案。”
“我?”
“你说我老婆死时,手还伸向掉在地上的手机。我看不是,我看她是指着她藏肉桂的地方。”
“原来如此,”吴端苦笑,“你刚刚丧了妻女,可怜,我不忍在你面前将你家翻箱倒柜,让片区民警好好安置你,想着等你走了再回去检查现场。
呵呵,你就是趁民警不注意,用诸如’再看一眼女儿房间’的理由,把下了毒鼠强的肉桂粉拿走的吧?
从哪儿拿走的?抽屉还是书包?”
“是……是书包,她把肉桂粉藏女儿书包里了。”
“本应该装着她天真烂漫理想抱负的书包,却被逼不得已走投无路的母亲装了你的杀人罪证。
呵,你从书包里把罪证拿出来的时候,高兴得很吧?”
汪成阳张着大嘴又想哭,吴端喝道:“省省你鳄鱼的眼泪吧!”
汪成阳张了张嘴,闭上,生生将哭腔憋了回去。
吴端继续问道:“习乐乐就是发现了你随身带着的肉桂粉?”
“是,一路过来,包括入住宾馆以后,都有民警看着我们,那东西就在我兜儿里,味儿又大,我都不敢多动,生怕味儿飘出来被人闻到。
趁着民警出去透气时候,习乐乐跟我承认他往肉里下毒,还正好是毒鼠强,我当时就想冲出去找民警揭发他。
可我兜里还揣着肉桂粉呢!我不也得趁这个机会先把肉桂粉处理了吗?”
“理解,”吴端点头,“烫手山芋。”
“我说我得冷静一下,就进了卫生间,我是想把那东西冲走的,可是太紧张了,手抖,手一抖,包装袋被我扯烂了,肉桂粉撒了一地……”
吴端想了想那情景,若不站在警察的立场,他真想骂眼前这人一句蠢驴。
一手占尽了便宜,足以瞒天过海的好牌,竟被他打成了这样。
汪成阳继续道:“肉桂的味儿实在太大了,习乐乐应该是闻到了吧。他问我干什么呢,我答不上来,他就踹门。
门踹开——我也不知道他看出来门道没有——可他当时就要拉着我找警察,说要让警察来验一验。
我快吓死了,真的,我都不知道自个儿什么时候跟他动的手,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我掐死了,我脑袋上也被他拿烟灰缸砸了好几下。
逃肯定是逃不掉了,他的尸体也弄不出去……呵,那是我这辈子想到过的最好的点子吧。”
“把尸体藏到床箱里,再就着你们俩打斗过的现场,演一出’被害自杀’,把一切都嫁祸给习乐乐?”
“是。
你知道吗?我躺在卫生间地上,热水浇在我身上,血从我的血管里流出来,我那会儿就在想,兴许我就要死在那儿了。
要是真死在那儿,一了百了,不也挺好吗?”
是啊,挺好。吴端想道:可惜你没死,不仅没死,还碰上了一个心沉似海的闫思弦。
“我还有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