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芳一愣,“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像是被看穿了心事的少女。
这可让马副科长心里热乎了起来,他试探道:“其实,我常常在想,要是当初我再坚持一下,你是不是就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貂芳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可拉到吧,你再坚持我都想叫上两个助理法医找个夜黑风高的时候套上麻袋揍你了。
可她嘴上却说道:“我有时候也在想,我当初要是果断点,答应你,现在的生活会肯定不一样,至少……能看出来你很顾家。”
此刻的貂芳已经分裂成了两个小人儿,一个跟马副科长虚与委蛇,另一个已经蹲在垃圾桶旁边吐得快要歇菜了。
两人对视一眼,马副科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胜券在握的笑容,貂芳则是局促地别开了视线。
车子开出了市局地下停车场,到了市局大门口,不等马副科长问她去哪儿,貂芳主动道:“你这是……回家吗?”
马副科长模棱两可道:“没有,也没什么事儿。”
“哦。”
貂芳沉默着,故意不说自己要去哪儿。
马副科长心里便有了算计,大着胆子道:“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这……方便吗?可别耽搁你的正事,再说你老婆是不是还等着你回家吃饭呢?”
“没事没事,”马副科长连连道:“嗨,我跟她说一声,局里有事儿回不去了。”
他又问貂芳:“你呢?你别有什么正事儿,可别耽误你。”
貂芳摇头,“我也不忙的。”
一轮你来我往的试探终于结束了,两人约定去一家咖啡馆坐坐。
地方是马副科长选的,如果貂芳没记错,那家咖啡馆旁边就有两家快捷酒店。
通过貂芳的隐藏式耳麦,冯笑香能够听到这边的所有情况。
此刻算是成功了一半,冯笑香骂道:“以前听人说中年男人如何油腻恶心,我还不信,现在信了。”
想了一会儿,她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吴队也有三十了吧,吴队就不一样。”
貂芳只能听着,不好接她的话,只觉得这小丫头自从进了刑侦一支队,孤僻的性子倒是有所改观,知道在背后议论人了。
马副科长表面上淡定,但从他那不断提高的车速却能看出,这货心里已经开始火急火燎。
貂芳暗暗冷笑一声,心道:让你丫的想白占便宜,等着吧,等会儿有你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
第一次玩“仙人跳”,貂芳心里还是颇为紧张的。下车时,趁着马副科长不注意,她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将手心里的汗擦去。
进了咖啡馆,马副科长大方地接过饮料单,只扫了一眼,对貂芳:“要不咱们先看吃的?”
不等貂芳答应,他便对服务员道:“上个菜单吧,你们这儿不是有西餐吗?”
服务员没去拿菜单,而是口头介绍了一下今天的特色牛排。
马副科长倒是乐得省去一切他认为不必要的环节,问貂芳道:“那咱们就吃这个吧?”
貂芳一副如坠雾中尚未苏醒的样子,仿佛根本没听见马副科长在说什么,只管胡乱点着头。
这就更让马副科长浮想联翩了。
事实上,貂芳在听着耳麦里冯笑香的指点,此刻的冯笑香,也不知是因为就要见证警方内部玩仙人跳这种历史性的时刻而特别激动,还是因为油腻渣男就要受到惩治而激动。
反正特别激动,具体表现为话多。
貂芳从没想过,这个平日里跟人说话只用单音节拟声词的姑娘,竟然能有这么多话。
“哎哎我跟你说啊,革命可就只差最后一步了……千万坚持住啊貂芳姐,我我我有点激动啊……接下来该怎么办……啊有了我去给你查查,嗯嗯嗯网上一定有攻略,一定的……”
在一阵敲击键盘声后,冯笑香继续道:“这样啊貂芳姐你听我的……你要装出困倦疲惫的样子来……就是……哎呀总体来说,就是给咱们的马副科长一个主动提出开房的机会,你明白不……
要是不行我再问问人……对对对,我认识一个宅男黑客,据说……那什么经验丰富……你等着我这就给你问去……”
饭还没上来,貂芳跟马副科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题总结起来基本就是忆当年。
不过,自从发现貂芳哈欠连天,似乎没什么精神,注意力也不太集中,马科长便“贴心”地问道:“怎么?最近特别忙吧?”
“可不是,”貂芳道:“刑侦一支队那俩失踪的,你知道吧?”
马副科长嗤之以鼻,“就那两个小白脸啊?我呸!”
貂芳故意道:“可不是嘛,尤其那个闫思弦,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好像谁不知道他家有钱似的,有钱当什么警察啊。”
马副科长恨恨道:“就是,市局是让他来玩儿的地方?更过分的你知道是啥?好些个女警,就那些文职小警察,心思都放花花公子身上了,成天想着嫁入豪门野鸡变凤凰呢……”
这话可就相当难听了,且不说女警们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心思,单单是喜欢多金帅气又有趣的男人,这本身就没什么错,好像那些男警察看到漂亮女警不会多看两眼似的。
貂芳嗤之以鼻,同时也觉得话题要跑偏,便赶紧往回扯,“总之吧,就是因为那俩小白脸,连我们法医科这些天也不能消停,全员备战呢……我这都……”
貂芳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都好几天没回家了,睡也睡不好……真想好好洗个澡,再补个觉啊。”
这暗示就非常明显了,至少,对本就心怀鬼胎的马副科长来说,简直就是明示。
马副科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恰好服务员端了两人的牛排上桌,他便将话又咽了回去。
貂芳的心也悬了起来。
她觉得开房的话就在马副科长嘴边了,这下没说出来,不知道等会儿还能不能说得出口。
显然,貂芳高估了马副科长的底线,在她一边吃牛排,一边又捂着嘴打了几个哈欠后,马副科长便道:“你这样怎么行,女孩子要注意保养,睡眠不足老得很快的。”
貂芳顺水推舟,“我也想睡觉啊,我有什么办法。”
说着,她干脆将吃了一半的牛排往旁边一推,抽了一张餐巾纸擦擦自己跟前的一小块桌面,往那桌面上一趴,将头埋在双臂中间,像是个上课睡觉的高中生。
“那个……我歇会儿,你慢慢吃。”
“不行不行,这哪儿行呢。”马副科长哪儿还有心思吃东西,起身招呼服务员结账,并对貂芳道:“我给你开间房,你好好睡一觉,下午编个理由请假呗。”
“不了不了。”貂芳连连摆手,但她的眼中却满是犹豫。
这犹豫无疑鼓励了马副科长。他十分“霸道”地将貂芳扶起来,看那架势仿佛在说“我要让全世界知道,你的午睡我承包了”。
紧接着,趁着貂芳尚在不知所措的状态,他已经半牵半搂地将貂芳带进了隔壁一家快捷宾馆。
天知道地方此刻的内心盘算了多少种杀人毁尸的手法,表面上却是将一个失足女人浑浑噩噩的状态表现到了极致,连不远处车里的冯笑香都看愣了。
冯笑香:“我代表奥斯卡给你颁一个小金人怎么样?不不不别推辞,你配得上!没有人比你更能配得上!”
麻利地开房,进了宾馆房间。
马副科长刚刚还冠冕堂皇地保证只是帮貂芳开间房,看她睡下立马就走,还搬出了自己的妻室说话。
“……想什么呢,我可是有老婆的人,还能把你怎么着?你也太小瞧我了。”
此刻进了房间,却是不走了,搂在貂芳腰上的手也不说拿开,不仅不拿开,还有越搂越紧的势头。
貂芳心道:吴队啊吴队,人在做天在看呢,你回来了请我吃一百顿烧烤也特么的弥补不了此刻我内心的创伤。
二百顿!必须二百顿啊!
正想着,马副科长的嘴竟然凑了过来,眼看就要贴上貂芳的嘴了,手也不安分地向着貂芳的胸摸去。
这就不能忍了啊啊啊啊啊!貂芳心里的两个小人同时原地爆炸。
啪——
看着那不断在自己面前放大的嘴,貂芳毫不犹豫,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可是下了极大的力气,马副科长的脸眼见就肿了起来。
这当然不过瘾,于是她一个提膝,稳稳一记断子绝孙脚。
马副科长刚刚还沉浸在诓骗了一个傻姑娘,马上就能吃白食的幸福之中,突然之间被下身的剧痛硬生生从着幸福中扯了出来。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的神经中枢短暂拉锯,这使得他的惨叫声都有了几秒延迟。
一声惨叫后,他以标准的捂裆派姿势直愣愣地倒地,紧接着就是痛苦的哼哼唧唧,以及大口喘气的哈赤哈赤声。
他甚至都顾不上看一看貂芳是否还有进一步的伤害动作。
貂芳只是冷冷地抱臂看了他一会儿,开门。
冯笑香就在屋门口,门一开,她便走了进来。
有外人在,冯笑香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神态。
貂芳问她:“东西呢?”
她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小塑料袋。
塑料袋里是些白色粉末。
貂芳拧开一瓶宾馆床头柜上的水,倒出一点粉末在手里,一扬脖子,将那粉末吞下。
这一举动吓得马副科长又发出一声嚎叫。
“啊啊啊!干什么?你干什么?!”
他八成以为貂芳是个瘾君子,当着自个儿溜完了毒,紧接着就要祸祸自个儿了。
貂芳在他身前蹲下,嘴角挂起一抹玩味的笑,哪儿还有一丝刚才娇羞的模样。
她道:“别紧张啊,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你早就觊觎局里的单身女警,逮着机会就占人便宜,尤其当了经侦科的副科长以后,你们经侦科的女警接二连三要求调换岗位,是受不了你的骚扰吧?
今天你揣着早就准备好的迷药——嗯,就是证物室里就有,对咱们来说一点也不难搞的迷药——正好碰见我的车坏了。
你一看机会来了,就以’虽然之前追求过你,但是我都已经结婚了,咱们也该冰释前嫌,以后保持良好的同事关系’为理由,送我出去办事,顺便请我吃饭。
吃饭的时候,你往我的咖啡里下了迷药,然后把神志不清的我带到了附近宾馆。
幸好我留了个心眼,感觉不对劲儿,立马给同事打了电话。
就在你图谋不轨的时候,我的同事赶到,将我救了下来……”
“不是!不是!”马副科长此刻已经意识到自己被设了套,简直气急败坏,他大吼道:“你们没证据!我没有!”
“证据?当然没有,所以才要自己造啊。”貂芳转向冯笑香道:“咖啡馆里我喝剩的那个杯底,你取证了吧?”
冯笑香点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我刚刚往杯子里加了点料。”貂芳转向马副科长,继续道:“现在我可以跟你说说我们都有什么证据。
其一是我喝过的那杯咖啡,杯底的迷药成分跟我刚刚吃下去的一模一样,如假包换。如此一来,剩余咖啡的化验结果,和我的血检结果就对上了。
还有开房记录,以及宾馆的视频监控,还有宾馆前台的工作人员。
凭我刚才的表现,稍加引导,想要拿到诸如’那位女士被扶进来开房时精神状态不太对’的证词并不难。
哦,对了,还有一段我向同事求助电话录音,你要听听看吗?我还从没那么造作过,嗯……下次可以把无助表现得更加真实一些。
当然,仅凭借这些,还不足以证明给我下药的就是你,所以,最关键的是,你身上当然得有迷药了……”
貂芳说话时,冯笑香已经将装迷药的袋子的上的指纹擦拭干净,并戴着手套将那迷药塞进了马副科长的口袋。
马副科长像是被火炭烫了一般,扑腾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掏那包迷药。
掏出来后,扔烫手山芋一般,啪地一下将那小塑料袋甩进了垃圾桶。
东西刚一进垃圾桶,貂芳便喊道:“固定证据!快!”
冯笑香已经将那垃圾桶抱起来,一把将垃圾袋整个取下,装进了自己的双肩包里。
“很好,”貂芳道:“现在迷药的包装袋上也有了你的指纹……你觉得自个儿能脱罪吗?”
马副科长懊恼地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他当然舍不得对自己动手,不过要是拼了老命跟两个女人撕扯,还是有希望抢回“证物”的。
于是马副科长立即扑向了冯笑香。
冯笑香的双肩包拉链还没拉上,黑色的垃圾袋还露出一点,马副科长的目标便是去拉扯那黑色垃圾袋。
就在他的手马上要碰上那垃圾袋时,冯笑香揣在包里疑似在往里塞垃圾袋的一只手抽了出来。
她的手里拿着一只防狼电击器。
吱啦——
实在太近,那电击器毫无悬念地电在了马副科长手上。
马副科长浑身一个哆嗦,刚刚的英勇飞扑瞬间变成了直线下坠。落地后还哆嗦了两下。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貂芳再次蹲下身,盯着马副科长的眼睛。
吴端曾告诉过她,审讯的时候一定要看着嫌犯的眼睛,当他被你盯视的时候,就会收到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什么都知道了的心理暗示。
盯着马副科长的眼睛,貂芳继续道:“好歹你也是经侦科的副科长,管着几十号人,市局说不定会采取大事化小息事宁人的态度,以免曝出丑闻。
就我一个受害者,当然不足以把你怎么样,不过,从前被你骚扰过的那些女警,我挨个联络她们问了个遍。
姑娘们还真没让我失望,纷纷表示愿意站出来揭露你的嘴脸。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墙倒众人推,这些道理不用我跟你讲吧?
到时候就算有领导想保你,迫于内部的舆论压力,也不敢操作了吧?”
貂芳的语速不快不慢,逻辑清晰,这种凡事都早算出三步去的气势,压得马副科长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开始的满腔怒火已被浇灭,剩下的只有恐惧。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目光闪躲,再也不敢与貂芳对视。
貂芳知道他就要崩溃了,于是趁热打铁地拿出了最后的筹码。
“我差点忘了,还有你老婆。”貂芳道:“听说你老婆家挺有钱,你那车……大宝马……是花老婆钱买的吧?我估摸着就你的工资肯定买不起。
啧啧啧,结婚以后日子过得很滋润嘛,不过,要是你老婆知道你干出了这种事儿,会怎么对付你呢?”
貂芳从马副科长的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扔给冯笑香,并道:“能解锁吧?咱们给他老婆打个电话,说清楚情况,看看他老婆怎么说。”
“别!别啊!”
马副科长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极限,出于本能,他又想爬起来抢手机。
冯笑香默默按了一下电击器的开关,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吓得马副科长又缩了回去。
“你们……你们要干啥啊?”马副科长的眼泪都掉了下来,“我以前是追过你,可不也没追上吗,天地良心,我没把你怎么着吧,你这是……哎!……是,我有些事做得不地道,可我没有对不起你吧?”
这倒是实话,不过此刻貂芳不能搭他这茬,只不耐烦道:“得了得了,哭什么哭,这不还没告发你呢吗。”
见貂芳态度有所缓和,马副科长赶紧道:“只要你不告发我,怎么着都行……你这是遇上难事了?要钱?好说啊,我给……”
貂芳和冯笑香对视一眼,两人均觉得火候够了,可以进入正题了。
于是貂芳道:“想让我保守秘密,简单,你只要做一件小事。”
“哎哎哎你说。”
“有人匿名举报闫氏的账目有问题,我要知道举报人的信息。”
马副科长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终于知道貂芳的目的了。
貂芳摆出一副“告诉你我的目的你又能怎样”的表情,回看着他。
有那么十来秒钟,马副科长那颗几乎不装公事的大脑的确飞速运转了一下。
然后,他就知道,关于举报人的信息,他是完全彻底地不知道,一点儿都不知道。
看到他那比哭还难看的为难的表情,貂芳便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她也不恼,继续问道:“那对闫氏的调查结果是什么?”
这下,马副科长终于能说出点有价值的信息了。
“那个……我确实看过阶段性的调查报告……”
貂芳没工夫跟他磨洋工,拍了一下他眼前的床,道:“直接说重点,你要是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都吐不出来,就等着被我告发吧。”
“别别别,我说。”马副科长明显加快了语速,“闫氏的确有将近9000万资产去向不明,其中有5000万投资了一个叫北极星的项目。
大公司嘛,尤其闫氏那样航母级的大公司,投资什么都不稀奇,可总不至于5000万砸下去连个响都听不见吧,我们可从没查到什么叫北极星的项目。
再者就是还有将近4000万零零碎碎的投资,也指向了那个叫北极星的项目。
怎么说呢,就是……好像刚开始的一大笔投资,是光明正大的,后来这种投资好像转到台面下暗戳戳地进行了,金额又小又隐秘。”
“既然隐秘,”貂芳道:“像闫氏那样的综合型企业,又跟国外有密切的账目往来,你们想要从又多又杂的账目里找出几笔不正常的,无异于大海捞针,能这么快查出端倪,说明举报人给了你们现成的材料,至少是给了明确的线索吧?”
马副科长面露难色,“你也不是不知道,市局有多重视举报人的信息保密,我……我真不知道啊。”
像是为了表明心迹,马副科长又补充道:“我都被你们整到这份儿上了,我要是知道,一准就告诉你了,我真是……两眼一抹黑啊。”
“不要紧,不知道你总可以问。”貂芳不打算在这儿浪费时间,她指了指冯笑香道:“她会陪你回市局的,回去以后该找谁问,你心里有数吧?”
“有有有,我一回去就跟我们科长打听,他是我顶头上司,我们科一把手,他肯定……”
啪——
貂芳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恨道:“市局怎么会有你这种蠢货,长脑子是当豆腐脑充饥的吗?你咋不直接找局长去问呢?!”
这就骂得很伤人自尊了,不过眼下这情形,马副科长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扒了衣服裸奔似的,哪儿还有自尊可言。
他唯唯诺诺地问道:“那……那怎么办?”
貂芳只好教他道:“回去以后,你就以督促工作进展的名义,随便找个手下,东拉西扯地问问调查进展……”
“找手下,东拉西扯……诶诶诶,记住了记住了……”
貂芳白了他一眼,继续道:“然后,记得打听一下,是谁发现的举报材料。
找到发现举报材料的那个人,跟他好好聊聊,还是以督促工作进展的名义,你就假装是了解案件细节吧,你本来就是副科长,这些都是你能过问的。”
“行行行,知道了。”
貂芳不放心,又让马副科长重复了一遍,直到冯笑香道:“路上我会再跟他说说细节。”貂芳这才允许他跟着冯笑香离开。
离开时,冯笑香给马副科长身上贴了便携式的窃听器,这样他回到经侦科所说的每句话,就都能被监听了。
冯笑香还将一系列“证物”留给了貂芳,貂芳冲马副科长晃了晃装着证物的垃圾袋,警告道:“你敢耍花样,我立马举报你,让你彻底玩儿完。”
“我哪儿敢啊,”马副科长又快哭了,“我肯定按你说的办,可……可咱们先把话说清楚了,我尽力啊,万一怎么都打听不出来举报人的信息,你们可不能害我啊……”
貂芳不接他的茬儿,打了个哈欠,冲冯笑香道:“药劲儿好像上来了,我睡会儿。”
冯笑香点点头,和马副科长一同下了楼。
门一关上,貂芳便立即收起了满脸的困意。
迷药劲儿真的上来了吗?当然没有,只有她和冯笑香知道,那小塑料袋里的白色粉末,不过是被碾碎了的白砂糖。只是当着马副科长的面,戏当然得做足。
貂芳又喝了几口矿泉水,将嘴里残留的甜腻腻的味道冲下去。
她来到窗边,看着冯笑香和马副科长上了那辆宝马,车子启动,离开了宾馆门前的停车位。
貂芳也下了楼,上了冯笑香开来的那辆车。
两人都害怕对方有危险,在行动中相互照应着。
这一路上,宝马被马副科长开得有些有气无力了,远不像来时那般劲头十足,貂芳在后头跟着,不免觉得好笑,市局这样高速运转的单位,竟然就生生容下了马副科长这样一杯茶一张报纸混一天的官儿混子,还真是无奇不有。
此刻两人反而要感激马副科长胆小怕事混日子的性格了。
正因为怕事,所以不敢节外生枝,只想乖乖按照两人的要求做事,尽快将两位姑奶奶打发了。
如此一来,还真让马副科长打听到了些有用的信息:
经侦科科长温以诚大约在半个月前收到一个包裹,里面全是纸质材料。
这些纸质材料中有一大部分是闫氏的账目,其中有几笔资金往来,就被明确标记了出来——正是闫氏投资北极星项目的几笔资金。
除了闫氏账目,还有一小部分是关于这个北极星项目的资料。
确切地说,北极星不是一个项目,而是一个国外的组织。一个专门研究神经科学的组织,其内有多名专家、学者。
北极星组织以其理论大胆见解新颖而在业内著称,且组织极其封闭,有点像某英国知名的推理作家俱乐部,想要加入须得通过层层筛选考核,且有着非常严格的熟人介绍制度。
北极星这一名字的由来,是因为组织创办者宣称精神病患者不需要治疗,他们需要的是引导,而组织就是那颗引路的北极星。
曾有传言说,加入这组织的研究者,本身就都是疯子。
大约25年前,这个名声大噪的组织突然销声匿迹,再也没有提出什么研究结果。也有人向组织成员打听,结果却是,北极星组织解散了。
对于解散的原因,组织成员闭口不谈,十分统一地保持了缄默。
当时有人就北极星组织曾经开展的研究提出了质疑,主要的疑点在于,经他们手的病人,许多都死于非命。
但受限于当时的刑侦条件,且死者都是些无权无势的精神病人,想来警方也不太重视,因此关于北极星组织的调查,以不了了之收尾。
通过监听设备,冯笑香和貂芳是跟马副科长同时听到这些消息的。
谁也不曾想到,这件事会牵涉出25年前已经解散的某个神秘的研究小组。
两名女警倒是率先反应了过来,马副科长那长时间不过问具体工作的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过了约莫半分钟,才又开口问道:“那……北极星组织跟闫氏有什么关系?”
只听他那手下答道:“据举报人说,有人重启了这个组织,而闫氏就是在给他们提供研究经费。”
“企业财阀资助科学研究,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吧?”
“可是……闫氏资助的是违法的那部分活动。”
这马副科长为了保住“名节”,也算是非常卖力了,又追问道:“什么违法活动?”
“具体细节还在调查中,只是有间接证据表明,一些国内外精神疾病方面的专家在公海频繁活动。”
“公海?”马副科长十分费解。
那人便举例解释道:“就是类似……类似一些医生会在公海上给绝症病人实施安乐死。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在公海上实施一些违背伦理的疾病研究和实验。”
如此,闫氏被调查的来龙去脉算是基本清楚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