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令赵彦深即日起擢升为左丞相,假司空,兰陵王高长恭暂代为大将军,兼管五兵部,武卫将军穆提婆擢升为骠骑大将军,承袭散郡王,其他官员品阶不变,空留官位等他日有能者居之,退朝!”
不等诸位官员回话,高伟直接站起身来,腰上垮着剑,在诸位大臣的送迎声离去。
唐邕原本以为自己是这次朝会最大的胜利者,没想到笑到最后的人却不是自己,赵彦深,高长恭,穆提婆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看着围在三人身边密密麻麻贺喜的同僚,唐邕苦笑了一声正准备离开,一位官员挡在他身前,唐邕抬头一看,原来是中书令元文遥,作为中书省的同僚此刻前来恭喜自己。
“德远贤弟,你应该去那边,贤兄我才只是个小小的尚书左仆射”唐邕自嘲道,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想自己从东魏开始历任六朝,一步不如人,步步不如人。
元文遥和唐邕同隶属中书省,平日来往密切,元文遥自然了解自己上官所想,上前小声劝慰道:“道和兄勿忧,从今日朝会上看,陛下对兄信任有加,多委兄以要事,作臣子的最难得是的主上的信任,道和兄现在已然得到,难道还不知足吗?”
元文遥用眼睛示意赵彦深的方向,小声嘀咕道:“赵彦深现在老态龙钟,陛下圣明此时立其为左丞相,多半是想压制右丞相斛律光,此人虽是陛下的岳丈,但是历来自视甚高,谁也不放在眼里,赵彦深资历年龄都有,一旦斛律光回朝,赵彦深要头疼的事情多了”
唐邕顿时恍然大悟,转瞬有些不解问道:“斛律光要回朝,你听谁说的?斛律光一直领兵在外当统兵大将,虽然挂着右丞相的名头,但说到底不是文臣,难道他想用操练军队那一套治理天下?那也太儿戏了吧!”
不过说到最后时,唐邕越发觉得此事可能性极大,斛律光此次在玉璧筑城建堡想干什么?斛律光本人只要在玉璧,北周谁人有胆说自己一定能打败斛律光,北周名将韦孝宽都拿斛律光没办法,其他人就更不行了。
斛律光此次玉璧筑城建堡,用意在于自己一旦离开,北周会趁机攻打北齐是,就算打不过守肯定是能守住的,当然高伟也明白斛律光的用意,但是对一位伸手一挥,将军们云集响应,士兵们赢粮而景从的战神而言,高伟自己好像作什么都是无用功。
但是口中说无用,但是没条件也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无它,位置使然。
想到这里,唐邕再也不羡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赵彦深了,有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况且这位大兵背后站着千千万万个拿着刀的虎狼之师,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或许是被人盯着时间长了,赵彦深转头望了望唐邕,唐邕笑着拱了拱手表示祝贺,赵彦深点了点头笑了一下,算是回应了。
赵彦深人老成精,怎么会不懂高伟耍的手段?但是他能拒绝吗?他想拒绝吗?或许那么一瞬间有,但是在诸位朝臣羡慕与嫉妒目光中,赵彦深知道永远不会再有拒绝的勇气了。
左丞相,假司空,一名文臣的人生巅峰,谁会抵挡住此等诱惑?就连赵彦深自己黄土埋了半截的人,面对文臣一生的梦想,主动当上了愿者上钩的鱼,而钓者也用上世上最香甜的饵。
但是作为此次被馅饼砸中的兰陵王高长恭,高长恭本人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或许哭笑都不能代表兰陵王高长恭,此时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
从祝贺的人群都能分辨的出,祝贺兰陵王高长恭擢升的基本都是文臣,武将方面除了曾经在兰陵王手下当过差的,假意祝贺一番,剩下有名有姓的将军,大多去祝贺赵彦深去了。
大将军一职虽说和司空,司徒并列为正一品,但是兼任还行,一旦当成主业,那真的算你倒霉,人常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现在倒好直接被人作成鸡毛掸子,被大家指着鼻子说,这根鸡毛掸子,曾经是只凤凰的,你说搁谁谁受的了。
武将手中不掌兵,谁会拿你当根葱!现在可不比东汉,北齐的皇宫禁军,邺城城卫军都不归大将军管,除非皇帝脑子一热,宣布要御驾亲征,你才有机会当个参谋将军,不然你就得被大家供着,直到被大家一点点遗忘。
高伟一样明白这个道理,高阿那肱的大将军位置被免,正好让兰陵王高长恭担任正合适,一是北齐三杰中高长恭的军事眼光肯定比高阿那肱强,二是高伟想在平常的接触当中,趁机探探兰陵王高长恭的底。
高长恭到底想要什么?而高伟自己能给他什么?
至于穆提婆被封为骠骑大将军,高伟是着实是看在陆令萱的面子上,陆令萱可是当年摆平胡太后一党的主要头脑,高伟此番投桃报李的行为,只不过想借力打力而已。
退朝之后,高伟在服侍宦官的引领下,来到自己寝宫昭阳殿,在四位宫女太监的服侍下,终于把穿了一早上的冕服连同玉冠脱了下来。
高伟舒服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舒服地喘着气,回忆今天朝堂上发生的种种事情,还有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动作,看什么地方有些许纰漏。
突然高伟想起什么,一屁股坐了起来吩咐道:“请皇后娘娘来昭阳宫”殿中女官诺了一声后,快步离开了昭阳宫。
此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见到高伟之后当即大哭了起来,高伟低头一看以前没见过,开口直接问道:“你是何人?”
小太监一愣哭声更为凄惨,听后让人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高伟脸色一黑,你有事说事,哭个什么劲呀,难道此人高纬以前认识?
高伟指了指一旁的宫女问道:“此人是谁?”宫女捂着嘴笑道:“陛下,此人是主上从东宫时就跟随你的贴身常侍——崔佑”
这些天跟高伟相处下来,宫女太监们觉得自己的主子也不是那么难相处,闲暇时还会跟宫女开玩笑逗乐,跟以前略显暴虐的脾气好太多了,宫女,太监们私底下议论,说主上亲政以后,体谅侍者,不随意体罚,宫女太监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崔佑?朕认得你,只是你离开日久,一时想不起来”高伟打着哈哈想糊弄过去,没办法作为高纬的贴身常侍,你要是装作不认识,很容易让人怀疑。
“陛下,奴婢为陛下办事,离开您不到一个月,陛下就不认识奴婢了,奴婢苦呀”崔佑说完,手中抽出丝帕旋即哭哭啼啼又要落泪。
“前些时候朕饮酒过量,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记不清许多事了,宫中医官说朕得了癔症”高伟随便找了借口,想趁机糊弄过去。
“什么,陛下生病?”崔佑一听高伟说自己有病,当即窜了过去,双手扶住高伟的右臂,小心询问道:“陛下现在觉得如何?要不要再请宫内医官检查一番”
“朕觉得一切安好,估计以后酒得少喝点”高伟觉得自己被崔佑这么扶着,丝毫没有升起厌恶之感,想来这具身体早就已经适应了崔佑。
要是放在以前,一个不男不女的死人妖,要是像现在这么搀扶着自己,高伟本能反应上去就是一嘴把子,口中骂道:“你妈生你容易吗?你就跑去进宫里当太监,不孝”
“陛下,酒色乃刮骨钢刀,只可浅尝万不可过量,否则将会有损龙体”崔佑小声叮嘱道,高伟感觉崔佑说的话是真心的,笑着答应道:“卿的告诫,朕记住了”
崔佑一听十分高兴,陪着高伟在殿中散步,当路过宫灯处时,一旁服侍的崔佑扫了一眼,语气不愉责问一旁的宫女道:“不知道陛下闻不惯油烟吗?”
“洒家叮嘱了你们多少次,宫灯里的油用尽后,没有燃尽的灯芯一定要挑出来,换上新的灯芯,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把洒家的话当耳边风啊”崔佑一脸怒气责问道。
崔佑的话一出,整个昭阳殿的宫女太监立刻跪地,口中纷纷请罪,崔佑哼了一声,用手指刮了刮地面,责问道:“这地面谁擦的?下次再这样,洒家让你用舌头把整个昭阳宫的地面舔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