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珽一脸庄重行礼后说道:“陛下,秦朝当年将亡之际,赵高为了把持朝政残害忠良,玩了一出指鹿为马的丑剧,今天我大齐国力日衰,百姓困苦,外敌虎视眈眈,内臣尸位素餐,和秦朝将亡时有何不同?”
左丞相赵彦深见祖珽信口雌黄斥责道:“你当陛下是秦二世吗?我辈都是溜须拍马之徒”
“非也,非也,陛下当雄才大略之主,可比高祖刘邦,武帝刘彻,可惜满殿大臣无一人是张良,萧何,只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冢中枯骨尔”祖珽不屑道。
“你乃偷鸡摸狗之辈,有何资格评价各位朝臣?”左丞相赵彦深气的吹嘘瞪眼,一副你不配的样子。
“哼,本官就算是偷鸡摸狗之辈,其害不过一家,左丞相整日在府中与众人空谈一气,吟诗作对饮酒风月,害的是一国,损的是社稷”祖珽知道陛下支持他,丝毫不给赵彦深面子。
赵彦深上前一步斥道:“你有何证据?说本官损害国家”祖珽伸手拿出一张纸,递给赵彦深问道道:“丞相,你可知这份名单上的人名?”
“知道,此乃本官给陛下推荐的郡守人选,才学品德都是上品之辈”赵彦深丝毫不惧,这些人都是知根知底,赵彦深不畏惧祖珽给他小鞋穿。
“丞相所言不虚,你推荐的人都是从小生在官宦人家,诗词歌赋都是人中翘楚,不过他们从小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可否了解民间百姓之苦,明白什么叫赤地千里,什么叫衣不遮体,什么叫易子而食?”
“本官相信他们一定会知道这几个字,但是那也是书中之说,本官请问在坐各位同僚,有谁见过易子而食?”祖珽扫视着满殿诸臣,恶狠狠地追问道。
诸位朝臣都是勋贵子弟,要是他的祖辈,父辈或许见过,到他们这一代谁还见过,交头接耳之后纷纷摇摇头。
结果排在最后一位朝臣站了出来,开口道:“陛下,臣见过”此人名叫吴文轩,任中书舍人,因为上官生病不能出席,顶替而来的,属于寒门子弟。
吴文轩心里有千万的抱负,可是家世不行背景不行,屡屡得不到重用,甚至有时脑海里出现逃离北齐这个腐朽朝廷的打算,可是无论去那里,人家都是看家世,看背景,是否有名士举荐。
九品中正制度像枷锁一样,牢牢限制着寒门子弟,吴文轩可以当官,也多亏了娶了一个有大族背景的妻子,不然连当官的资格都没有。
高伟一听开口鼓励道:“把你见过灾区的惨状,一五一十告诉朕的这些官员,卿可畅所欲言,朕恕你无罪”
“谢陛下恩准”吴文轩回礼后,开始从底层百姓交完赋税家中所剩下余粮,一旦遇到灾荒百姓吃树皮,啃草根的境况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
讲道易子而食,锅中人肉如同一团浆糊时,有些官员听不下去捂住口鼻,暗暗作呕,尚书左仆射唐邕哀叹道:“今天方知百姓苦”说罢闭目摇头不语。
吴文轩颇有说书天赋,一字一句道尽了百姓的无奈和悲苦,百姓为了上缴赋税卖儿卖女,卖一人全家安,不卖则全家被拘,全部死在流放的路上。
吴文轩讲完后,双膝跪地大喝道:“陛下,大齐的百姓苦呀”说完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高伟心中有感想起了唐朝诗人李绅的《悯农》,当朝吟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一首《悯农》念完,包括左丞相赵彦深,祖珽等满殿朝臣纷纷跪地喊道:“陛下,臣等有罪”
活在新时代的高伟上学时,只把《悯农》当古诗词背诵,自从来到北齐后,高伟逐渐把自己带入到皇帝的身份当中。
高伟真想在今天就在大齐开展改革,不过高伟知道不行,北齐大军征战在外,一旦听到关系到他们利益的改革,军心肯定会彻底大乱,甚至很可能一败涂地。
再难也要忍,再急也要缓,此战是北齐国运之战,万不可出一点差池,看在跪在太极殿内众位臣工,高伟顺着台阶从主座上下来,分别扶起了吴文轩,祖珽,赵彦深三人。
高伟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列为大臣都是我大齐的栋梁,如尚书令所言,当官者,当为民作主,百姓生活贫苦,是诸位臣工之罪,也是朕之罪”
“只要我们记住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齐就是舟船,百姓就是水,一滴水微不足小,但是千万滴汇聚成江河湖泊,发怒起来翻江倒海,一切将被毁灭”
左丞相赵彦深听后喃喃自语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立刻站了出来道:“陛下,臣知罪,臣推荐的人选过于草率,其中好多人不能理解百姓之苦,臣愿辞官归隐,不做那尸位素餐之辈”
赵彦深的请辞,高伟当然不能允许,尤其祖珽再听到赵彦深请辞,眼中闪过的那一丝贪婪,权力会使人迷醉,权力必须关在笼子里,祖珽的笼子就是赵彦深。
赵彦深此人刚正不阿,但是却略显古板,对一切新生事物都抱着排斥的念头,认为前人立的规矩,后人就不要在变了,我们现在遇到的困难,只不过是我们有些方面作的不好吧,接下来作好就行。
比如高伟心里十分排斥的勋贵制度,在赵彦深眼里是维持大齐统治的重要基础,勋贵势力不仅向大齐提供大量的可战之兵,尽力维持高氏一门的统治,认为这就是极为重要的。
最初时高伟也是这么认为,勋贵势力以前是拜把子兄弟,哥俩一起打天下,选个领头的当老大,父亲死了儿子接替,用血缘和感情作为纽带维持一大家子的关系。
开始的时候还行,人少粮食也够,你们胡吃海喝就算浪费也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大家子的人口越来越多,地里的粮食越来越不够吃,每个人都想多吃一点,分歧便慢慢产生了。
大齐的现在窘境在于,高伟现在整个成为了大齐勋贵们的雇主,勋贵势力就是雇佣兵,高伟把大家组织起来打仗,输赢高伟都得发工资,可是这些雇佣兵现在不仅要工资,还想要长庄稼的土地,还要上面每年长出来的庄稼。
将来最坏的结果是,高伟再也发不起的工资了,雇佣兵再也不听他的,你说这些雇佣兵该不该解散,该不该把土地还给国家,私藏的人口该不该交出来。
想到这里,高伟开口挽留道:“丞相大人本意是好的,只不过没结合现实情况,举荐官员是好的,但是也要给寒门子弟一些机会,寒门子弟了解百姓疾苦,知道百姓要什么”
“朕看这个吴文轩就不错,官级低位却敢仗义执言,御史台不是缺人吗?朕看吴文轩可以当御史中丞,监察地方上贪官污吏和尸位素餐者,朕觉得就很合适”高伟看了看吴文轩说道。
吴文轩立刻跪在地上拜道:“谢陛下恩典,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望,为民请命”
左丞相赵彦深想了想答道:“臣也觉得朝堂之中气氛昏昏沉沉,需要一些像吴文轩这样年轻有为的官员,臣会先到各地的书院了解一番,接着会草拟一份寒门士族的名单,再呈给陛下检阅”
“如此甚好,大齐要是多几个像左丞相这样的人,大齐哪还有郁郁不得志的人才?”高伟此时心情甚好,顺便拍了拍赵彦深的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