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了”刘桃枝伸手把高伟扶着,高伟踩着士卒脊背走下来,高伟抬眼看过去,一辆木质囚车孤零零地停在一处小土坡上,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被关在囚车中,那人双手紧紧抓住木柱,透过木柱间的空隙两眼注视着高伟。
高伟此行穿着一身便服来见陈暄,至于冕服他陈暄还不够资格,高伟停下脚步眯眼望了望,转头问道:“囚车里的人是陈暄吗?”
“正是,陈暄今早被押过来的”刘桃枝答道,高伟点了点头道:“好,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刘桃枝和崔佑陪朕一起去,备下的酒菜一起带上”
等高伟三人来到囚车跟前,陈暄盯着高伟笑道:“陛下真乃真龙天子,受这么严重的伤,短短几日就恢复如初,若不是草民亲眼得见绝不会相信”
“有劳你挂念,此次要不是遇见一位神医,朕必定先你而去”高伟笑道,说完高伟瞥了一眼崔佑,崔佑立刻拿起食盒把酒菜透过空隙递给陈暄。
陈暄拱了拱手笑道:“谢过陛下恩德,将死之人死前能饱食一顿,黄泉路上也不作一个饿死鬼”
高伟见陈暄对自己没什么要说,转身就要离开时,陈暄背后叫道:”今日陛下不计旧恨,愿意给草民一顿上路饭,草民无以为报,愿送陛下一份大礼!”
“大礼?坐困囚车之中,身上无半点长物,你有何大礼送朕?”高伟转头看着陈暄,陈暄笑道:“陛下忘了草民以往干的是什么勾当?”
“钱财?朕好像不缺钱吧?”高伟反问道,就算高伟真的缺,陈暄有的那三瓜两枣,杯水车薪也派不上大用场,要来也没什么用。
“陛下乃天下之主,区区几箱金银珠宝当然不放在眼里,不过草民要送给陛下的一州四十二府官员和世家大族的贿金名单,再加上草民这些年积累的财宝”陈暄笑道。
高伟听了之后沉默一会儿道:“你应该明白这些换不了你的命”
“当然,草民有自知之明,草民所言不过是为报答陛下的一饭之恩,关于埋藏财宝的地点和行贿名单全在草民脑子里,陛下只要差人一记,派人一查便可知真伪”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相信你,朕赐你全尸而死”高伟吩咐道,陈暄不以为意笑道:“都是死,那有这么麻烦,陛下如果真想谢我,草民死后希望能尸骨还乡,折腾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不过是一瓢黄土加身。
“准了,一会儿朕会派人和你接洽,望你一路上好”高伟说完正转身离开时,背后传来陈暄的声音“陛下,你身边有内奸,草民虽然不知道是谁,希望陛下早做打算”
高伟听后脚下一止,又开始大步向前走去,陈暄的话高伟早知道,苦于不知道是谁?只能回到邺城动用廷尉的力量,毕竟现在领军在外,动作大一点会影响军心,况且高伟现在已经有怀疑对象,只是苦于手中没有证据。
和陈暄见了一面后,到了下午高伟手中多了一份名单,名单上全是青州世家大族和官员,为了避免起义军洗劫自己的产业,破城时能保住性命,大小官员世家小门纷纷向陈暄行贿来保平安。
据陈暄讲对这些人他也是区别对待,对于小门小户一般是拿了东西不办事,攻破城池该杀就杀,至于一些缩在大城短时间内攻不破的,多半是威胁加恐吓,能要多少钱粮算多少,有时候甚至和一些官员私下作交易,比如用珠宝换取粮食,甚至一些兵器盔甲。
高伟看着手里的名单,阴恻恻的笑道:“看来又能敲一笔竹杠了”高伟眯着眼睛手里拿着名单,轻轻地拍打着手心。
“陛下,一千三百五十一名流贼已经押往刑场,傅将军禀告各家头领均已到场,是否可以开始行刑?”传令兵拱手道。
“可以,嘱咐傅伏先宣布罪行后,再砍下脑袋垒成景观以示警戒”高伟下令道,高伟此举就是想警示诸家头领,要他们心中存有胆怯,对朝廷产生畏惧之心。
“诺”传令兵说完告退。
皇令以下,校场里静若寒蝉,作为观刑的各家头领汗流浃背,颤颤巍巍地看着脑袋咚咚落地,血溅三尺喷在刀斧手脸上,为了同时处死一千三百五十一名流贼,傅伏特意从军中调派一批军士充作刀斧手。
再此之前,流贼们纷纷哭泣求饶,其中陈暄的心腹胡生,更是声嘶力竭地叫嚷喊冤,因为他发现陈暄作为罪魁祸首,此刻竟然没有在场,胡生觉得自己又被陈暄涮了,岂不知陈暄早就饮下毒酒而死,现在躺在棺材里正运往陈暄的家乡。
可是胡生不知,此刻为了求生大喊大叫道:“草民要见陛下!陈暄藏有财宝,草民愿意说出以求戴罪立功,陈暄还有一份关于和贪官和世家大族交易数目的名单!……”
“大胆狂徒,刑场之上胆敢喧哗,来人先给本将砍了”傅伏下令道,关于陈暄的死前交代的事情,傅伏其实已经知晓了。
结果极力想要求生的胡生,确实刑场里第一个死的人,胡生在死之前诅咒道:“陈暄,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话落,胡生带着怨恨的表情的头颅,骨碌碌顺着木阶滚在地上。
做鬼都不愿意放过陈暄的胡生,将来和陈暄一起过奈何桥遇上时,想必场面一定很有戏剧性。
邺城郊外三十里。
“丞相大人,斥候说陛下大军马上就要到了,怎么现在都没影呢?”唐邕心急如焚,陛下此次遇袭的消息传到邺城,唐邕差点心脏没跳出来,陛下要是死了,大齐天可不就是塌了,唐邕决定往后陛下要是再御驾亲征,他一定要拼死劝诫。
左丞相赵彦深伸长脖子探了探安抚道:“肯定路上有事耽搁了,放心吧,陛下洪福齐天定然不会有事,快把心放在肚子里”
跟文武百官一样焦急难安的还有后宫众位妃嫔,此时以斛律婉仪带头的众位妃嫔,此时如望夫石一般苦等了三个多时辰,却没有一个妃嫔抱怨,个个翘首望夫归。
陛下遇袭受伤、遗诏流言,不可避免地波及到深门重锁的后宫,斛律婉仪开始以皇后之尊,和魏妃元筠一起整顿后宫,禁止宫女和太监私下议论,另外派人出宫确认陛下遇袭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