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狄阳出列的号令以后,原本怒不可遏,正准备要好好教训教训对方的铁柱,率先松手,下意识的立正,高声说了句:“是!”接着迈开正步,走到狄阳面前,立正行礼,等候命令。
而另一边的吴野驴,虽然仍在气头上,但也是稍微愣了一下,也往台前走过来。
只是他既没有在听到指令时答“是!”,也没有立正,没有迈正步,松松垮垮的走过来,见到了狄阳,喊了句“狄先生”,然后就站到一旁,盯着铁柱,看样子似乎还要上去理论一般。
在他们二人的身旁,那几个护卫仍旧在做着俯卧撑,虽然没有任何人监督,但他们该做的动作一个也不会少,并且全程静默,不发出半点声响,这样的纪律性,即使在此时大明最精锐的三大营中,都是少见的。
狄阳并没有急着对这两人训话,而是默默地等待护卫们做完俯卧撑,示意他们回到队列。才把目光放到了吴野驴身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言语,甚至连眼神里都看不出任何的波动。
但就是这样,却盯得桀骜不驯的吴野驴,浑身发毛。
“铁柱,护卫队队员无故违反训练口令,违抗执法官处罚者,如何论处?”
铁柱答道:“违反训练口令,初犯由执法官予以纠正,或罚原地俯卧撑五十个。违抗执法官处罚者,初犯关禁闭七天,罚俸三月,所有待遇减半。”
在护卫队的体系中,违反训练口令并不是大错,因为基本上都是无意的,由执法官纠正即可。但违抗处罚,那是难以饶恕的罪过,若是以前狄阳在军中,遇到这样的情况,是直接可以明正典刑的。
依旧是淡漠的语调,狄阳对着吴野驴说道:“你有一次发言的机会,但处罚不会因为你的发言做任何更改。”
吴野驴气鼓鼓的指着铁柱道:“狄先生,这厮存心针对俺,俺不过是做的稍微慢一点,又不是不做,更没有做错,只是慢一点而已,这厮也要上来打俺,是不是当俺是刚来的,好欺负?”
“俺要是做错了也就罢了,只不过慢一点点而已,又即使补过来了。只是稍息而已,快一点慢一点有甚区别?将就一下不行?这也值得打俺?”
狄阳直视着对方,一字一句的说道:“在我护卫队中,任何指令,只有执行到位,和没有执行到位两种区别,没有所谓的将就。别人都做出了动作,你没有,那就是不合格。若是在战场上,你慢了一步,敌人就会从你这里撕开阵型,杀死你,还有你的队友。”
“俺是来当护卫的,又不是上阵杀敌,有必要搞成这样么。”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如今大明倭患肆虐,大批漂洋过海的倭寇,在距此不远的地方,到处烧杀抢掠,闹得我江南之地鸡犬不宁。皇太孙召集江南各地乡勇,进行围堵,很有可能就会召集到我们。那么到那个时候,听不清号令,做不出动作,总是比别人慢半拍的你,又如何对敌?”
狄阳冷声道:“到时候,一个吴野驴死不足惜,可那些无条件信任你,把背后都交给你的队友,也会因为你的失误,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止是吴野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有可能要上前线的消息。心中多少有些惊讶,但半年来养成的习惯,使他们不管遇到什么事,在没有得到新的指令前,都必须保持原状。
所以护卫们仍旧目不斜视,笔挺的站着。
吴野驴也没有料到有一天会上战场,不过他是混不吝的性子,觉得即使真的上了战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狄先生,即便真上了战场,您给俺一把刀,俺也能把眼前的敌人全他娘砍翻了,保准不让贼人,伤到先生您还有兄弟们一根汗毛。”
“但俺是冲着先生您的名头来的,您给俺吃给俺喝,对俺们也都好得很,您就是打俺一顿,俺也绝不会有二话。可您让俺练这个三岁小儿都能练的东西,俺实在不理解,难不成上的战场,就靠这个杀敌?”
“战场上能杀人的东西有无数种,但对于我的人来说,只有一种能够取胜——那就是无条件的服从。”狄阳说道:“我不需要你有十八般武艺,不需要你力大无穷,不需要你悍勇无匹,在我的体系里,无条件执行我的命令,是你能够在战场活命的唯一保障。”
“你自持有把子力气,又觉得不怕死,以为你拿着刀,上了战场,就能杀他个七进七出?吴野驴,你觉得你比汇集天下精锐的幼军军士如何?”
“俺不知道,但俺觉得俺不比他们差。”吴野驴道:“狄先生,俺是绝对忠于你的,你让俺去砍谁,俺就去砍谁,只是俺真觉得练这玩意,没有什么用啊。”
“有没有用,事实说了算。你说你不比幼军他们差,好,我便当和幼军一个水平。”狄阳目光从第一排的护卫中扫过,落在了陈文广身上,说道:“副队长陈文广出列!”
“是!”陈文广往前迈出一步,行立正礼,笔挺的站着,如同一根桩子扎进了地面一般。任何人见了这样的军容军纪,都不会怀疑他的战斗力。
“告诉吴野驴,当日与幼军模拟对抗的结果。”
“是!”陈文广说道:“我护卫队当日与幼军模拟对抗,除了双方使用木制刀枪之外,其他一切都等同实战。我方十二人结鸳鸯阵,对方十二人未结阵。战果,对方折损十二人,我方折损三人,耗时一刻种。”
这个令人咋舌的战损比,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幼军震惊不已。但是这还不是最绝望的,最绝望的是在复盘的时候,这些从大明各个营头抽调上来的精锐,根本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即便是再来一次,也不会有第二种结果,反而会让护卫队这边配合的越来越熟练,越来越难以攻破。
不但是幼军们震惊,连护卫队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和自己交手的,真的是和蒙古人都有的一拼的幼军?
唯有狄阳对此并不意外,因为威名赫赫的戚家军,也是由普通的农民和矿工组成的,就是这些人,经常能打出全歼倭寇一两千人,而自己只折损两三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