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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这仗没法打

好久不见,朱瞻基变得更黑了,一身戎装上面满是尘土,脸上也有着明显的焦虑,看来这些天的剿匪行动,着实让他很伤脑筋。

不过见了狄阳、徐钦等人,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热络的寒暄了一会,接着就请他们,还有幼军主要将领,金山卫和镇海卫几个指挥使,松江府知府等几个重要的文武官员到县衙大堂议事。

朱瞻基居中而坐,底下一溜的文武官员分品级左右坐下。狄阳既无功名,也无官身,更没有爵位,一介白身,是作为太孙殿下的私人幕僚来到这里的。于是很低调的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避开几个看起来要吃人的同行的目光。

官场上的繁文缛节在这里也免不了,虽然朱瞻基已经力求雷厉风行了,但毕竟是正式见面,文武官员之间同样需要一番客套。

徐钦和李永祥自朱瞻基以下,地位最高,一左一右的占了两个头排的交椅。

这两人说起来辈分都要比朱瞻基高,而且都是沾亲带故能够叙得上的。

朱瞻基的奶奶也就是朱棣的大老婆徐皇后,是徐钦爷爷徐达的亲闺女,徐钦老爹徐辉祖的大姐。

而李永祥呢,他爷爷李文忠是曹国长公主朱佛女的儿子,而朱佛女又是朱瞻基的太爷爷朱元璋的亲姐姐。

这么说起来这三家之间还是关系比较密切的亲戚,但是至于他们之间应该怎么称呼,反正狄阳坐在角落里算了半天没算出来。

朱瞻基是皇太孙,会上自然由他第一个发言,他通报了一下剿匪的最新进展,还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通过调集松江府附近卫所军加入围剿,采用层层设卡,步步为营的方针,经过不懈的努力的,终于将那伙倭寇的活动范围限制在黄浦江东岸一带。

虽然距离完全剿匪还有一段时间,但毕竟限制住了倭寇的活动范围,剩下的只要把口袋扎紧,不让倭寇到处乱跑,那么不用打,耗也能把他们耗死了。

虽然这样赢的话并不痛快,但痛快毕竟不能当饭吃,皇太孙殿下和他的幼军,是没办法承受被一小伙倭寇耍得团团转,并接二连三被打败的后果的。

朱瞻基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威信决不能在这里受到太大损害,这也是随行幕僚给出的建议。

不痛快就不痛快,能赢就行了。

然而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总是很骨感,正当朱瞻基以为能大功告成之时,忽然接到急报,又有一股倭寇在南汇附近登陆,经由新场、闵港一路烧杀劫掠,直奔松江府府城而去。

整个松江府的官军全被调集到了上海县附近,连松江府的领导班子为了就近安排粮草辎重,也都驻扎进了上海。

府城那边守备可谓是十分空虚,只有一帮捕快和衙役,小猫小狗三两只,根本都不够看。

这一下众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倭寇剿不干净没关系,毕竟自洪武以来,倭患就一直没有彻底断绝过。但若是让一伙倭寇攻入了松江府府城,那后果就太过严重了,自开国以来,内地府城就从来没有被贼寇攻破的记录,即便是几年前闹得轰轰烈烈的唐赛儿,也没有做到过。

尤其是松江府地处江南腹地,距离南京不过几日的路程,若是在大军围剿之下,还能被倭寇攻破府城,那不但朝野震动,连朱瞻基的皇太孙之位,可能都要受到动摇。

于是朱瞻基率领一支幼军精锐,火速前往拦截,这样一来包围圈又一次不攻自破,今天凌晨先前那批倭寇脱围成功,再次脱出生天。

而后来的那支倭寇,也只是在府城附近虚晃一枪,不等朱瞻基的大军赶到,就早早的转移了阵地,顺便还在周浦附近,把下乡征粮的上海县知县给碰了个正着。

这位可怜的知县大人,成了剿匪以来殉职最高的官员。

朱瞻基自接到消息之后,一日一夜的来回奔跑,结果闹了个鸡飞蛋打,不但让先前的倭寇跑了,而且连后来的倭寇也没有拦住。

如今这两支倭寇在黄浦江东岸,一南一北流窜作案,大有突破黄浦江,深入江南腹地的阵势。

事情发展到这里,早已出乎了朱瞻基的预料,他现在被这两支不超过三百人的倭寇,闹得是捉襟见肘,疲惫不堪。

若是彻底的封锁黄浦江,任由倭寇在东岸活动,然后再来一次层层设卡、步步为营,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一来,半个松江府,十多万百姓就要彻底遭了殃。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的把它们剿灭。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朱瞻基的话讲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没有人赞成,没有人反对。

在座的除了狄阳、徐钦、李永祥外,都是跟着朱瞻基忙活好久的了,能剿灭的话,早就剿灭了,又怎么会等到今日?

现在的问题是,谁去剿灭,怎么剿灭。

倭寇的战斗力固然强悍,但最可怕的是他们那神出鬼没的踪迹,很多时候追着追,就发现人家跑到自己身后去了。然后仓促应战,短兵相接,留下几十具尸首,看着倭寇大摇大摆的走了。

也许北方的边军,或者皇帝的三大营来了,能够找到解决方案。但只靠咱们这些人,这仗没法打。

所以大堂之上,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寂静。

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没有一个搭腔的。

徐钦虽然混不吝,虽然有心替殿下报效,赚得一份功绩,但总归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敢第一个接过话茬。

正当朱瞻基那张黑脸,红了白,白了青,很不高兴的时候,大堂上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只见坐在徐钦对面,头戴凤翅盔,身着明光甲,看起来颇为人模狗样的李永祥站起来,大声说道:“如今贼寇肆虐,荼毒地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凡我大明之人,无不应当奋勇报效,诛此贼僚,况乎我辈深受皇恩者?岂能枯坐于此,长吁短叹,作那妇人之态?臣李永祥不才,也愿替太孙殿下平此倭患!”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这大义凛然的神情,这英勇无畏的架势,差点惊掉狄阳的下巴,这特么是昨晚还在玩一龙二凤的李永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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