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真没有偷啊,我怎么敢……”
躺在地上的鬼卒一听,立刻是连疼都不顾了的向它解释。
而见它确实疼的厉害,夜阳就接口道:“它确定没有偷我的灵刀,是我自己把灵刀给它以做抵押的,谁知……”
这时黑无常进来说道:“谁知灵刀一碰到它,就把它的手掌给融了是吗?!”
见黑无常来了,夜阳收回灵刀,就不再做声。
而黑无常则是看了眼地上那两截尚在自行消融的断臂,便对站在一旁的鬼卒说道:“先把它带下去好生修养,等过几日伤口长好了,再让鬼医用泥巴给它重新做两只手出来。”
“是!”
鬼卒俯首领命,就搀起那倒霉鬼向外走去。
等此处只剩下了夜阳与北冥小鱼后,黑无常先是略略看了眼北冥小鱼,接着这才把目光给投到了夜阳身上。
但不等它开口,夜阳就先冲它大叫道:“不要跟我讲职权、讲本分,阳间还有几百个人等着我去救,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北冥小鱼给带出去!”
“谁特么来跟你扯这些玩意了,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要把她弄出去也简单,只要你肯代她受刑,我就网开一面,给她几个时辰去凡间。
不过话,咱们可得先说清楚了,她目前在第七狱,也即刀山地狱中受刑。以阳间的时辰换算,每分钟,你大概需受刀劈斧砍一万八千下。
如何夜阳,我可比老白那家伙有人情味多了吧?!你现在只要点个头就成了。”
用极其平淡的语气把话说完后,黑无常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它相信,以夜阳的智慧,绝不会答应这个条件。
那么只要他拒绝,黑无常就能把这个年轻的同僚,不伤和气的给带出去了。
但谁知,夜阳想了想后却说道:“开门,让我进去。”
“对嘛,为了区区几百……什么、你再说一遍?”
在黑无常诧异的询问声中,夜阳走到了牢房边上,指着里面的北冥小鱼,对黑无常大声重复道:“我说开门,我要进去!”
“你小子傻了吗?每分钟刀劈斧砍一万八千下,里面的惨况用绞肉机来形容都不为过,你居然还要进去?”
黑无常不敢相信,世界上竟还有夜阳这样的大傻瓜存在,明知进去后要受的苦难绝非常人所能想象,竟还非要往里钻不可……
但它话已经说出口了,此时再反悔这面子可就丢大了,于是黑无常一指牢房,牢房的铁栏上便出现了一道可容两人并肩而过的小门。
打开门后,黑无常语重心长地又对他说道:“想好了,现在回头,可还来得及!”
“北冥小鱼,我乃鬼厨夜阳,阿郎它正在紫竹派的旧址上等你,你只有五个时辰的时间,速去、速回。”
夜阳说着,就一头钻进了门去,而等他进去后,北冥小鱼却是被放了出来。
刚开始,她的神情还有些茫然懵懂,可不过片刻光景,却是又猛地恢复了清明,而后她便向夜阳下拜施礼,接着就朝外飞去。
等她走后,黑无常苦笑着一指其去的方向,牢房内火把上的两团火焰就化做了两名鬼卒,相继追了出去。
“黑哥,你这玩的又是哪一出啊?”
见夜阳不解的发问,黑无常就道:“小小的防范而已,那么咱们五个时辰后见了。”
说罢,它一挥手,夜阳就见眼前景物瞬间变幻,立时,无数的刀斧便朝他劈来……
疼,不仅仅是疼……
夜阳无法说清楚这种身体支离破碎后,又恢复,又被砍成肉末的疼痛。
可每一次的恢复,却是让他更加能深刻体会到,地狱、对一个有罪之魂的大恐怖!
……早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恢复了,几乎连神智都快被连绵不绝的疼痛给淹没、吞噬。但每每当夜阳心中生出想要就此放弃、就此沉沦的念头时,一张笑靥如花的脸却会浮现在他心头。
那是凝洛的笑脸,甜蜜而温馨……
奈何桥上,白无常见黑无常久久未归,便来地狱寻它。可谁知等它到了后,却是见地狱的入口处围满了鬼卒。
“爷们,真爷们,被灭了这么多回,鬼厨大人竟然连吭都没吭过一声,不行,我要封他做我的终极偶像!”
一群鬼卒中,也不知是哪个这么喊了出来,紧接着另一名鬼卒插嘴问道:“你不是前两天才封了那个吴什么凡做你的终极偶像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滚远,那个娘炮怎么能跟鬼厨大人这样的真汉子比,你是在侮辱大人吗?”
一听它们这话,白无常心中就暗叫不好,只见它忙跃过了众鬼卒,闪身来到了入口内。
只一进来,就见牢房内呈现着,夜阳代替了北冥小鱼在刀山地狱中受刑的情景,见此情景,白无常怒瞪向了黑无常,而黑无常则看向了别处,假装没发现它来了一样。
虽然很想现在就教训这混蛋,可入口的鬼卒实在太多,就这样教训黑无常的话,它日后颜面何在?!所以白无常就先冲围观的众鬼卒们喝道:“你们很闲吗?还不快回自己的岗位上去呆着!”
见白无常动了真火,鬼卒们又那里还敢耽搁,几秒内就做鸟兽散了个干净,连本要留下守门的鬼卒也是不知跑去了那里。
“老黑、你说说,我该怎么说你好?”
见它们都跑光了,白无常扭过头来就冲黑无常阴恻恻的低吼道。
“是夜阳自己要求的,我也没办法啊……”
这时候,估计也只有夜子这种傻子才会硬来吧,而自喻为聪明人的黑无常,立刻就把所有责任都给推到了夜阳身上。
“呸,若没你怂恿,他会这么干?咱们好歹也相处了上千年了,范无救,我还不了解你吗?!”
“我也就这么一说,谁知道这混小子还真敢进去,当时他拿话激我来着,要是我怂了,他日后指不定会怎么说我呢……”
黑无常小声嘀咕着,话语里满透着无奈跟委屈。
可它这套对白无常却极为有效,只听它道:“行了,少装这些个没用的,快把他给我放出来,待会儿我来说,你闭嘴。”
见有人肯主动背锅,大喜过望的黑无常忙是一指牢房,就把夜阳又给提了出来。
夜阳才被提出,就听见了白无常的声音响在耳旁:“鬼厨,地狱的滋味如何?”
“爽!”
嘴硬的回了一句,夜阳此时已是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整个人就仿佛像被水泡过了一般,但好在,他的神智却是没有崩溃。
“又一个跟顽石一样硬的家伙,你说你那么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白无常叹息的问道,而夜阳听后,则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完,方才吼出了四字:“天、公、地、道!”
“天公地道、天公地道……”
重复沉吟着这话儿,白无常却是笑了,只听它说道:“得、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惹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天黑前我要见到她,不然哪怕你是鬼厨,也得在地狱里服完刑再说。”
白无常的话,让夜阳很是意外,可紧接着却见它大手一挥,牢房的门便再次显现。
而这次,夜阳整个人都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给包裹着,之后不等他多说什么,人就已如炮弹一般,撞开了牢门向外飞去。
“老白,你们的对话我怎么听不大懂啊?”
“地府是最讲‘天公地道’的地方,无论生前是一方显贵,又或是最低贱的乞丐,死后下了地府,我们也都只以其生前的善恶为凭依,好人去喝孟婆汤入轮回,恶鬼下十八层地狱受刑。
几乎没有例外!只是这北冥小鱼却是自愿代那孽障……”
夜阳当然不知白无常是如何解读他这话的,如果知道,他绝对会笑的趴在地上满地乱滚,可不知道的他此时心中却是只想赶上北冥小鱼。
一路朝着来时的路飞去,直到夜阳回到了人间,见到了狼妖,这才和它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起来。
“鬼厨,北冥小鱼呢?”
“她早来了啊,我以为你们都见上面了。”
“鬼厨,你又骗我是吧,很好,我、我……我杀了你!”
“阿郎,好久不见……”
就在狼妖以为夜阳又在骗它,愤而高举利爪之际,一个柔柔的女声自远方遥遥传来。
一听这声音,狼妖当即是愣愣地望向了远方,只见在西边天际,一个古装女子随风飘来。见是北冥小鱼来了,夜阳当场就爬起来冲它叫道:“你个白痴,老子向来一言九鼎,又怎会骗你?你看,人这不是来了吗!”
此时狼妖的眼中、耳中、心中都只剩下了北冥小鱼,至于边上叫嚣的夜阳,是谁啊?认都不认识!
八百年的苦苦思念,八百年的痛彻心扉,当真再相见后,狼妖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明明有那么多的话想说,明明是那么的牵挂于她……
当北冥小鱼飞近落下后,狼妖立刻就变做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古代青年模样,执竹伞,笑迎上去。
可不等它说出第一句话,北冥小鱼却是脚下一个踉跄,摔落入了它怀中。
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儿此刻那消瘦苍白的脸庞,狼妖顿时就失声惊呼道:“小鱼,你怎么了小鱼?”
“她鬼体羸弱,三魂不聚,七魄已灭其五。小子,如果你再晚上几日去找她,可能得到的就只会是几块碎肉了。”
应老的声音,这时传入了夜阳耳中,一听它这话,夜阳就忙问道:“应老,可有法子救她?”
“没了,因为她是代狼妖受罚,所以保护恶鬼魂魄不受太大伤害的机制并未对她开放,她能撑下这八百年,着是不易啊!”
或许是被它们的真情所打动,应老难得没有搞乱反而是善意的提醒道:“让它们有话就赶紧说吧,估计最多再过一时三刻,她就要灰飞烟灭了。”
可‘你的妞就快变飞灰了,有话就赶紧说’之类无情的话,你叫夜阳如何能说得出口啊!
“没事,只是有些虚弱。阿郎,不要再造孽了好吗?鬼厨大人、咳咳咳……”
北冥小鱼无力的劝着狼妖,可没等把话完,她却是剧烈的咳嗽起来。见她身躯隐隐有变淡的趋势,狼妖就忙把自身妖力注入,想要救她。可在这时应老却是急忙喝道:“快让它住手,这姑娘目前的状态,根本……对了,还有那个法子!小子,你快让它停下,不然就真的没救了!”
“不想她魂飞魄散,就立刻停下,我有法子救她。”
夜阳快步上前,一把就拉住狼妖的手,如此说道。而狼妖一听,夜阳有法子就露出了祈求的眼神,无助的望向他,等待着这个男人说出方法。
重复着应老的话,夜阳有些忐忑的对狼妖道:
“一命换……一命,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