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鱼说的什么?
治狱,能以书从迹其言,毋笞掠而得人情为上,笞掠为下,有恐为败,凡讯狱,必先尽听其言而书之,各展其辞,虽智其訑,勿庸辄诘。其辞已尽书而毋解,乃以诘者诘之。诘之有尽听书其解辞,有视其它毋解者以复诘之……
办案子啊,得录口供,没录口供你就用刑,是不对的,你要想用刑得看他口供有变化再用,你这上来就用刑,给你脸了是不……
刑讯逼供常有,但敢用法律武器斥责县令的怕是只有陈鱼了。
陈鱼做了二手准备,这第一手便是来个以武会群尉,虽不能稳赢,但使个杀鸡儆猴,猴子摘桃,桃花十里什么的兴许能够奏效。
这第二手准备可就费些心思了,天时地利人和少一样都不行,那便是秦律,秦朝是法制社会陈鱼还是知道的,从县令刮了他胡子开始,到他从刘芒那拿到秦律,再加上陈鱼对篆书的认知,他还是决定从县令那把陈牛抢回来,若抢不回来,那便全都杀了……
哪知陈鱼到得堂前,正遇到县令用刑,顿时无名火起,冲了过来,暴怒中的陈鱼可不管你是不是县令,把这道理往堂上一扔,掷地有声,满座皆惊。
磁县县令本以为陈鱼只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看到陈鱼出现的时候有些怕陈鱼贸然冲过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鱼竟是搬出了秦律,而且说的条条在理,自己一时竟不知怎么反驳,伸手指了指,只喊出了一句放肆,却有些中气不足。
“敢问县令可有口供?”陈鱼收回指着磁县县令的手,微微拱手,无视县令的话。
“这……”磁县县令语塞了起来。
“那再问大人,我那老父可有变动说辞?”陈鱼没有给磁县县令说话的机会,话语中带着严厉。
磁县县令伸手指着陈鱼,手抖了起来。
“你……”
“你什么你,身为一方县令,自以私怨为难庶民,又想以莫须有的罪名治我陈家,如此敢称秦之宦仕?你枉活数十年,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从未见此等厚颜无耻之人,我真是羞为磁县之人!”
陈鱼这一番话,说的是一句追着一句,一环压着一环,只见那磁县县令依然伸手指着陈鱼,看着身旁都尉,张了张嘴,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晃了晃,倒在了堂前。
众人大惊,先后二名尉赶到堂前查看县令状况,周围之人皆是看着陈鱼。
再看陈鱼,不顾众人之目光,撩衣迈步对陈壮使了个眼色,当前往堂外走了出去,陈牛有些迟疑,但看得陈壮已是跟着走出,回身看了看,做了什么决定一般随着陈鱼走了出去,那几名都尉无人敢阻陈鱼,陈鱼就这么漫步走了出去,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纷纷让了开来,陈壮与陈牛在其身后,然而刚到的门前,有一名都尉冲了过来,欲阻陈鱼,可还没等冲到陈鱼身前,一只放大的拳头已是冲了过来,这尉原地晃了晃,倒了下去。
原本围着看热闹的人群纷纷与陈鱼拉开了距离,正堂上磁县县令已是昏倒,周围都尉看得之前那人情况,又联想到陈鱼的手段,无一人再阻陈鱼。
陈鱼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待走到一偏僻路段陈鱼停了下来,陈牛与陈壮亦是转过了身,颤巍巍的看着陈鱼。
“这两张木片是我临时做的,不要回陈家了,也不要回邯郸,能走多远走多远,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陈鱼从身上取出两张刻满了字的木片,同时还有几块金子,递到了陈牛的手中,同时身体拜倒在地,行了一个拜礼。
“鱼儿。”陈牛从堂上陈鱼出声大骂县令的时候便已惊呆,此时看到陈鱼行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手上抓着金子以及木片,影子拉长在地上。
陈壮正左右看着,他本就随陈牛各地方的跑才在磁县附近有了住处,现在眼见得陈鱼把磁县县令骂的吐血,邯郸是不能再呆了,只是这刚刚说成了一个女子……
“鱼儿,你不走么。”陈牛犹豫片刻,收起了木片与金子,往陈鱼身后看了看,看到了一片尘土,拉了拉陈鱼,神色满是惊恐。
陈鱼转过了身,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在尘土之中,他看到了一辆车,一辆他见过一回便能记住的车,正是那邯郸郡守的车!
“快走!”陈鱼回身对陈牛喊了起来,他不知道郡守为什么回到这里,但他知道此时陈牛再不走就更没法走了。
“鱼儿,你不要做傻事啊。”陈牛亦是认出了尘土中的座驾,拉着陈鱼的手慌了起来。
“带老父先走!”陈鱼咬了咬牙,将陈牛推到了陈壮身前。
陈壮点了点头,背起陈牛往远处便走,陈鱼看得陈牛二人身影渐远,这才转过了身,马车已是到了眼前,车后跟着一列尉,再看那驾车之人,手中提着把长刀,正是清晨馆驿门前那黑衣人!
“陈鱼,好大的胆子!”车门开了,郡守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人何出此言?”陈鱼微微躬身,眯着眼看着从车上走出来的邯郸郡守。
“我且问你,你可知那涉县邵白树林中放火杀人之事?”郡守身佩印绶,伸手指着陈鱼厉声问道。
“竟有此事?庶民属实不知。”陈鱼摇了摇头,惊讶之色挂在脸上。
“你既不知,那为何磁县县令说你知情未报,还有你这身上长袍,可是那绍白之物?”
陈鱼这才明白邯郸郡守是得了磁县县令的消息在城中未发现自己才带人直奔陈家,路只有这么一条,正好遇上了。
“那磁县县令所言未有…………”陈鱼的话还未说完,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了过来,陈鱼闻声望去,他看到了几匹马,待至近前,陈鱼的心沉了下来,因为这最前方马上持剑之人,正是陈鱼一顿大骂吐血昏倒的磁县县令。
“大人,莫让陈鱼走了,适才此人硬闯大堂,带走陈壮与陈牛二人,言辞更是粗蛮,望郡守拿下此人,定能找到那绍白!”马未到声已至,磁县县令紧盯着陈鱼,拍马到得郡守身前,下马拜手成礼。
秦时以武为主,文字以及私塾更是在坑儒之后少了许多,庶民所学全都从吏,也就是这些砍人得来仕途的县令有秩大都督小都督等等要兼职做教书先生,又因为要随时篆刻书简,故此又有刀笔吏之称,所以这大多官吏多是武能提剑上马,文能笔篆墨染之士,这磁县县令也不例外,让陈鱼一顿言辞激的气血上涌,醒来之后更是气恼便吩咐下数十尉以骑随之。
邯郸郡守车驾上那黑衣人皱了皱眉,打量起了陈鱼,冷哼了一声,飘然一跃已至陈鱼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