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各有其所在,天道,世道,道家,仙道,无所谓什么类综繁多,只要有人信了,便成了大道。
陈鱼被留在了秦军中,没有说杀或者放,就是那么留着,五天。
五天以来秦王政所做之事无他,批个几十斤各地送来的竹简,遍访燕赵之地,同时也让人打探着这个左慈的来历,可是左右问来,他知道的和卫君几乎一样,甚至于使人去吓唬灵儿,看看能否有何收获。
灵儿自不会说什么,看到来了许多大官庶长,明晃晃的刀枪并没有让灵儿感到害怕,死尚且无惧的她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十三岁孩子应有的淡然,虽然担忧先生陈鱼,但在那双极为有神的双眸中,看到的只是如同一般的深邃。
嬴政信了,无所谓天道或是长生以及什么天神留字,于是在这第五天黄昏时分,秦王再次召见了陈鱼,应该说是方士左慈。
沐浴更衣,一层又一层的大汉在陈鱼身上来回摸着,确认这个微瘦之人手无寸铁之后才让陈鱼进见。
这次的陈鱼没有戴口罩,面上的烫伤恢复了几层,看上去更像是一朵花一般,绽放着一种诡异的味道。
“东郡方士左慈带到!”
随引路之吏直至秦王处,陈鱼抬起了头,看到了正殿之上跪坐的嬴政,面前数盏油灯摇曳,使得这原本极为空旷的宫殿更是多了些许妖异。
“你可知朕为何人?”嬴政看着殿下之人,沉声而问。
“天子。”陈鱼学着嬴政的姿势在地上坐了下来,心中暗道有空一定要发明点凳子椅子什么的然后推广出去,如此的坐姿让来到秦将一年的陈鱼极为的不适。
“天子?”嬴政愣了愣,觉得这个词似乎在哪听到过。
“古有天皇地皇,今王上一统六国,自当为人皇,可这天地人之所在,唯有天最为广阔,地次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之长久,亘古悠然,尚书与诗经中均有受命于天之说,故始皇当为天子。”陈鱼可是个读过诗经原本的人,这种四个字的歌词本他还是记得住的。
“大胆!在朕面前竟敢提起此等诗书,左慈,你有几个脑袋!”嬴政拿过了放在一旁的长剑,重重的扣在了案上,身旁两列甲卫如同经过彩排一般,随着一声整齐一致的剑鸣,各自将佩剑拔了出来,虎视眈眈的盯着陈鱼,只等秦王一声令下,便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后之人来一个全身青铜剑理疗spa……
“请王上息怒,庶民年幼,所读之书无非此等,所思所行皆有其影,今见始皇,遂有惶恐,今愿为王上求长生之道,以谢始皇不杀之恩。”陈鱼慢慢的说着,不卑不亢。
嬴政皱了皱眉,我特么还没说饶了你呢,怎么就不杀了,感觉你这长生求得很勉强啊,反复念了几遍,又觉得这话理所当然,但是总有一种阴谋的味道在这个左慈头上飘荡……
想及至此,嬴政拿起了案上的长剑,一撩黑袍站了起来,绕过油灯,走下了台阶,至陈鱼身前数步,直立而视地上的陈鱼。
“王上你这是……”陈鱼心道不好,这货莫非是因为自己语言上的压制而要砍了我不成,数着嬴政的步伐,陈鱼抱着你若是敢出剑那我就先宰了你的想法慢慢抬起了头,才发现这千古第一帝已在五步之内。
“何为长生!”嬴政依然站立,并未出剑。
擦,你这吓老子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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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生命的有限逐渐延长,寿元之所在将为无形,生死之轮回不受于身,便为长生。”陈鱼松了口气,但还是盯着嬴政手中的长剑,计算着如果嬴政出剑自己要怎么夺剑,用什么方法能逃出这包围云云。
他不是什么鬼谷传人,更不是什么纵横家,但是思想上却与纵横家有一些共同点,喜则留厌则走,不在乎什么对方是不是君臣之流,善揣摩,通辩辞,会机变,全智勇,长谋略,能决断。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这里指游说开合有度、纵横自如。没有不可以去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不会成功的事情。
“长生于何处!”嬴政依然板着脸,威严之色溢于言表,似乎只要陈鱼再说出一句他不愿意听的话,便给他一剑的感觉。
“王上莫怪,庶民只是通晓书中字句,至于这长生,庶民不知。”
“你不是神使吗。让那天神附于汝身告知于朕!”
“从来只有凡人问天,何来让这天行诸事之说。”陈鱼微微眯着眼。轻声说着,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大殿周围已有百步穿杨之神机弩手端起了手中的弩。
“凡人问天,凡人问天。”似乎陈鱼这句话让嬴政想到了什么,仰头看着宫殿上方琉璃木橼,发出了一声长叹。
“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朕统六国,天下归一,筑长城以镇九州龙脉,卫我大秦、护我社稷,虽死百万余人,后世亦有骂名,但我这大秦疆土足矣万世,何人敢论,何人敢于说之,吾尝求方士学者甚多,其中那卢生言语讥笑,朕便将那方士学子尽杀之,万世之大秦定要有个稳固的基础,犹记当年四次祭祀舜禹之神,朕便立下誓,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万世之基!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嬴政高声而呼,慷慨激昂之词更是多了一份豪气,待及言毕骤然拔出了长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剑刺进了宫殿正中的地上。
嗡嗡……
长剑带着尾音晃动了起来,又或是嬴政这一番话在大殿中的回音,陈鱼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千古第一帝,看到了嬴政眼中的不甘以及那种周身透着的霸气。
不甘这命运,不甘这生老病死。
不甘这山河,不甘这亲手统一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