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般震荡着乐恺心神。
“你也应该有些意识到了吧。”贝尔为难的挠了挠头,其实贝尔是不想管这事的,可王尼玛他们到现在也没有说的打算,那么只能自己做个恶人了。
是的,乐恺是有些怀疑。包括存粮不断减少,却没再补充,蕾尼把藏书不断打包,蜜丝也在把一些年限不充足的药草放进温室,年限充足的直接收取。
“这次行动对你们很重要?”好半晌,乐恺才反应过来,声音低沉的说道。
在这期间,贝尔没有去打断乐恺的思考,而是平静的注视着乐恺。也正是如此,乐恺才更加了解了这次情况的严峻。
“恩,可以说是撬动杠杆的最后一块石头吧。不过不管是否成功,我们在短期内都不会回尼玛村了。”贝尔声音也显得低沉,“而且因为太危险,我们也不会带你行动。”
“……哦,这样啊!”说完后乐恺便默默看着不断跳动的篝火,不知在想些什么,贝尔也不去打扰他,“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定有我可以帮得到的地方吧?”乐恺抬起了头,定定的看着贝尔。
“其实,我们是不应该在这儿停留这么久的。至于沙漠的探索,只要每年来一次就可以了。”贝尔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乐恺的问题。乐恺也没有去打断,而是默默的听着。
贝尔平时是没有这么多话的,今天突然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一下子由霸道吃货变成了爱操心的大妈。
“不过,当时看到蜜丝能这么开心,不管其他几个人怎么想的,我就觉得,这个孩子是我们几个人共同的宝物。”贝尔看着乐恺,似乎想到了很多,开心的笑着。“小时候的你,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对于当初的我们来说,就像灰白的世界一下子变成彩色的了。”贝尔又看了看天空,感慨着,露出了缅怀的目光,“如果她还在,我们的孩子或许也会像你一样。”
乐恺不知道贝尔说的她是谁,比起蜜丝,贝尔更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但能让贝尔露出如此表情,心心念念到现在,想必很爱很爱吧,可惜……
“或许就像蕾尼说的那样,当时的我们就像在沙漠上旅行的旅人,虽然还储备着水,但一直找不到下一个绿洲,心灵早就已经干涸了。”贝尔狠狠的咬了一口烧好的烤肉,也不顾烤好的热气,撕下的肉丝残留在嘴角,像是回到了那时候,咧开嘴的笑容像极了一只嗜血的狼。
“而你,则是那新生的生机,为我们那早已干涸的身体输入了新鲜的血液。”贝尔发觉了自己的异样,擦了擦嘴角,温和的笑了笑,现在的他比起狼倒是更像一只哈士奇了,将那份杀气深深的藏了起来。
“说起来我们还要谢谢你给了我们不一样的十年。这十年,是我过的最平静的十年了。多亏了你,我终于知道在那场黄昏后自己应该去追求什么。”贝尔挠了挠头,神色柔和的看着乐恺。
“不过使命还是要去完成的。但是我们不会像之前那样了。”贝尔看着自己的手和小刀,边说边握紧起来,这双手要撕裂的,可不是几只野兽就能满足的了的。
这个世界,不需要神。
“乐恺,你还在听么?”贝尔转过头关切的看向了乐恺。
“恩!在听。”乐恺低垂着脸,不让贝尔看到他的表情。
“因为我们知道,还有人在等我们啊!所以我们就一定能回来的!”贝尔伸出空着的那只油腻腻的手,把乐恺的头发弄得乱糟糟,对着乐恺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乐恺没有反抗,也没有在意那些油污。
换在以前,乐恺一定要吵吵闹闹的和贝尔哭诉,而现在,乐恺则突然意识到,以后想要争吵,怕是也没有机会了。
“小乐,问你件事。你说你想帮我们的忙。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啊,需要让你帮忙做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会很难,甚至可能会造成生命危险,并且与你喜欢的平淡生活不符合,充满着波折和不确定,手上必将沾满别人的鲜血,有时会被人误解冤枉,有时会因为自己没能及时赶到而后悔,这是条充满了鲜血和荆棘的路。你真的……愿意帮这个忙吗?或者说,你有这份觉悟吗?”贝尔一反常态的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试探着,正说着的时候,贝尔感知到了乐恺的身体一颤。
“一切都看你的,我们可不想逼着你去冒险。你拒绝的话虽然麻烦点我们也有着其他的办法。”还没等乐恺回答,贝尔自己就紧张的大叫起来:“我就是随口说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哈!以你的实力,哪能帮的上我们的忙啊!”
乐恺连忙伸出了手,五指张开,也不做更多的动作,就这样默默的将手直直的伸着。贝尔看到后,也默默的闭上了嘴。两人就这样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贝尔等待着乐恺的开口,而乐恺等待着自己的决断。
我有这份觉悟吗?乐恺不禁扪心自问。这可不是什么说说大话就行的事情啊!如果不好好思考明白就决定的话,到时候出了状况,难道要用我当时选错选项这种借口来逃避吗?
不是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是我真实的想法,我真正成长到能背负这份信任的程度了吗?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这句话突然出现在了乐恺的脑海之中。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乐恺知道,乐恺甚至可以肯定,贝尔他们要做的事肯定很危险,毕竟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实力都比自己强太多了,连他们都觉得为难的事情,可能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死吧……而死了,就不能完成和姐姐的约定了呢!
那么当姐姐来找我的时候,她该有多伤心啊……
可这并不是我能退缩的理由啊!
自己推辞的话或许尼玛叔笑笑就谅解了,但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乐恺想着平时众人之间的点点滴滴,那一幕幕是如此的温暖而难以忘怀。如果在他们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退缩了,那还是人吗?
世上只有一种东西无法欺骗,那就是自己的心。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如果自己就这样退缩的话,自己肯定会看不起自己。
“怎么会不愿意呢!”乐恺呢喃着,心里那团火熊熊燃烧着,为家人做事,自当义无反顾。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呢?
还没等贝尔分辨出乐恺说的话,乐恺便伸出手来,狠狠的抓住了贝尔的衣衫,死死的攥住,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愿意!”
这可是我出于自己的本意做出的选择,和别人无关,以后出现任何难关,也都将由我背负。这就是我的决意。
“贝尔叔,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出色的完成你们的任务,然后乖乖的等着你们回来,所以你们,也要好好的啊!不要让我担心。”乐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起头,灿烂的看着贝尔。
“放心好了,不管哪里,我都饿不死的!”贝尔神色复杂的一把握住乐恺伸出的手,他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了,却没想到能像买彩票一样中得头奖,这时的兴奋自然难以言说。
贝尔的手掌很大,将乐恺的手紧紧的包裹着,一直以来都是这双手引领着乐恺在荒野中披荆斩棘。
而从今天开始,乐恺将用自己的双手去摸索着石头过河,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王尼玛他们几个,不是想要瞒着你,也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才拖延到现在。不过,他们可一直把你放在心上,你看,王尼玛连压箱底的秘籍都传给你了,所以你也不要去怪他们不和你说了。他们是太在乎你了才会这样。”贝尔小心翼翼的提醒着,生怕乐恺脑子转不过弯来。
“恩,我懂的!大家本来就是一家人,我不会在意的。”乐恺用力抓住贝尔的手,似乎像是抓住攀登的岩石一般,奋力的抬起了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其实,王尼玛他们几个是没有脸要求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甚至打算直接放弃了,我才会应承下这难办的差事。毕竟,要让你走的那条路,实在是太苦太累了。
看着乐恺灿烂的笑容,贝尔苦涩又心疼的想着。贝尔的喉节颤动着,想要将一切都说出来,可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化作一句:
“嗯。小乐最乖了。”
……
很多年以后,乐恺问起王尼玛:“尼玛叔,如果当年我选择逃避,没有帮助你们,你们该怎么办啊?”
王尼玛哈哈一笑,“活人哪里能让尿憋死。那我们自然也是早早的做好打算,如果你没去的啊,那我们也就放弃了,可能出去为这世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之后,就和你一起找个安逸的地方隐居下去了。谁规定拯救世界就只能靠我们啊?怎么了,后悔了?”
乐恺挥了挥手:“哪能啊,尼玛叔,你是不是傻?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个选择题,而是送分题啊!”
“我只不过是没想到,你们竟然把宝都压在我的身上。有点受宠若惊呢!”乐恺轻声笑着。
王尼玛愣了一下,琢磨着乐恺的话语。
“也对,就是这个理啊!”王尼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而又骄傲的神情。你从来都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从一开始,乐恺想着的就是自己能不能去做到他,而不是自己该不该去做到他,难怪乐恺会说这是道送分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