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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老成甩手

“死老头,你要干嘛,你可别乱来。”一个身体肥胖的中年女人从座位上即刻扑过来,试图拦住庄主。

“死婆娘,你给我起开。”庄主势不可挡,女人哪能拦得住。

“剁手还是要跺脚?你自己选吧?”庄主将一把大菜刀扔到地上,指着儿子东哥的鼻子喝到。他是此刻还惦记着之前被用来吓唬自己要剁手的那句狠话。

刚才东哥被庄主叫住,只好呆在绑架人的原作案现场。等东哥手下人都走掉后,庄主夫人也带着一帮邻居村民们赶到了现场,见状,只得灰头灰脸地带上庄主,连同儿子东哥一起回到家中。

庄主等村民们都各自回家,家里没了别的外人,自己就跑到厨房去拿上一把菜刀,冲到儿子东哥屋里来。

“想剁手就剁手,想剁脚就跺脚呗,我又不拦着你。”东哥压根没把父亲这村庄庄主放在眼里,好像就跟他一丁点关系没有似的。

“死老头,快把菜刀拿出去,你要是把东东的手剁了,我也不活了。”庄主夫人哭着喊道。

“哎呀,妈,你说哪儿去了?他跺的是他自己,又不是我。”东哥开导母亲道,“他又不敢跺我。”当然,庄主只是之前被东哥手下人给吓唬要剁手,还伤着心要成全儿子东哥把自己这个当庄主的父亲给剁了。哪里敢剁儿子。

庄主听儿子东哥这么一说,羞愧得无地自容,连死的心都有了。捡起地上的菜刀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哎呀,老头,你做什么呀你?”女人拼了命地把自己抛出去,夺过正在行凶的菜刀,朝门外使劲掷去。

过后,庄主和这胖女人夫妻俩无奈搂在一起,泣不成声。他们的儿子东哥在床上正用被子盖住脸,埋头大睡。

“怎么还不进屋睡觉去呀?”常青走到哥哥常顺这边来。他凑近一看,常顺已经睡着了,还打着呼噜,睡得正香呢。

“哥,哥。”常青叫着碰了碰常顺的肩膀,这才把他从梦中叫出来。

“噢,你才回来啊。”常顺放开紧抱住的枕头。

“嗯,我刚在路上遇到了点麻烦,才回来。”常青应道。

“咦,什么味道,你身上有一股什么怪味哪?”常顺刚醒来,一只手搓着鼻子嗅空气。

常青这才明白过来,常顺应该是闻到了自己身上那一股从泥潭里带回来的臭味。简单说明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掉田里去了。说着跑水池边去清洗。

常青一会儿工夫擦洗完毕,要回屋睡觉去。余光中,瞟到常顺还是坐在原地,并没有回屋睡觉。这就奇怪了,之前以为是在等自己回来,那现在都看到自己回来了,理该放心回屋睡觉去。难道是他有什么心事不成?

常青一脸疑惑地回到烤炉边坐下,找根树枝戳烤炉里残剩的一点火炭。“怎么了,哥,还不打算休息呀?”

“嗷,我想在这儿烤火,你先回屋休息吧,房里的东西,我都替你收拾好了。”常顺以为弟弟常青都回屋睡觉去了,正闭上眼睛睡觉。

“天都快亮了,再说了,外面凉,要没什么事情,就赶紧回屋吧。”常青在想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在这会告诉自己。

“没事,没事,是啊,天都要亮了,你刚来,可能还不适应,你先去休息吧,别管我。”常顺关照道。

常青猜不透哥哥常顺是怎么了,看看这院子是不太冷,却也不暖和,何况都这时候了,宁愿抱着枕头坐着睡觉,也不回屋床上去睡。如此推敲,实在有些不符逻辑。

常青把双手伸到火炭上取暖,想了又想。

还是没想通具体原因,却是想到回家途中遇到的鲁长官身上去了。对了,记得鲁长官说过一句话,“你现在的大嫂可不好惹。”嗷,应该是自己之前和常顺在院子里喝酒大哭,吵醒了嫂子,后来常顺又是喝得大醉,所以嫂子才不让他进屋睡觉。

那可得陪着哥哥常顺在院子里过夜了,人都赞扬手足之情呢,怎么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先回屋睡大觉。

事情就是常青所想的那样,等常青去送走成芸后,常顺一个人把成芸收拾剩下的东西给搬进屋子里。又去水池边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这才敢进屋里去,低三下四地跟嫂子说,自己回来睡觉了。

“出去出去,都这么晚了,还回来干嘛?”嫂子是二话没说,从床上蹦下来,一把推开常顺,把房门给带上。

这可没办法了,常顺今晚因为弟弟常青久别还家,自己是感动得既破戒大喝一场,又在夜里大哭大喊的,现在被嫂子赶回来,只好又回到烤炉边,准备在此过夜。

类似这种事情,这三年以来,也是时有发生,可以当作是家常便饭了。换作是以前,一旦出现赶出来事件,常顺就可以直截了当地睡到备给弟弟常青的空房里去。不过,现在常青回来了,哪还能这么做呢。

“这个给你,妈妈说外面不冷,但你抱着它睡觉吧,是我自己带出来的,妈妈不知道。”还好,小女儿芳芳白天睡够了,也还在陪着嫂子熬夜,没睡觉。她见嫂子把常顺赶出去,自己偷偷抱出来一个小枕头拿给这位名义上的父亲。

一时,让失落着的常顺得到了一丝丝亲情的抚慰。

这样的事情,哥哥常顺没脸讲,弟弟常青也不好意思问。

常青不知道是拿树枝戳了多少回,烤炉里的火光越来越暗,越来越暗。他就这样陪着哥哥常顺坐了一夜。常顺倒好,还有一个小女儿芳芳给的枕头,正抱着呼呼大睡。

常青可就没那么好受了,虽然身上的水分早就被自己的体温加之烤炉里的火光给烤蒸发了,不过自己是两手空空,不像常顺还有枕头可以抱。何况,那白天长途跋涉的赶路和夜间泥潭里的奋战,到现在,已经是全身酸痛,四肢麻痹了。当真是苦不堪言哪!

时间走到此时,鸡舍里的公鸡,开始扇着翅膀打鸣。哥哥常顺全然不顾,继续睡他自己的。常青一直忍着,忍了一个漫长的夜晚,要是天再不亮,自己可就不能再忍下去了。烤炉里的火炭燃烧殆尽,彻底丧失了原来一点点仅存的微光,变成了白色。

白色!喔,是天亮了。

“你俩怎么在这儿坐着呀?”母亲已经起床,从屋里走出来。原先看到俩儿子在屋外,还以为是他俩起得早,后发现常顺还在抱枕入睡。母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妈,你起来了啊?”常青有声音没声音地跟母亲打了声招呼,既然天都亮了,证明自己是陪着哥哥常顺坐了整整一夜,也算是手足之情充分到位了。再也顾不得哥哥常顺,自己闭着眼睛起身回屋补觉去。

留下常顺一个人,还是像夜里熟睡的那样,睡在烤炉边上。看得母亲怪心疼的。

“啊......”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划破清晨,惊醒了整个村庄。是嫂子在叫。

“出去......”嫂子裸着上半身子,正在给小女儿芳芳穿衣服呢,常青就贸然闯了进来。她这才拽起被子,勉强盖住要害叫了起来。

常青虽然是迷迷糊糊闭着眼睛,仅在意识的引导之下进去的,但他坚信自己没有走错。这间房屋做工巧妙,修饰精致,背靠高粱地,面朝村东面,结合地理位置,光照条件,是院子里最好的一间屋子。从烤炉位置,绕过花坛,上几步台阶就到了,常青是没走错。

父亲老余疼爱小儿子常青,就把这间房屋安排给了常青。然而,正是因为此房间有如此优越条件,嫂子来到老余家之后,看不上哥哥常顺之前的屋子,非是常青的这一屋不住。

人都嫁进了家门,一间屋子,又怎么能成了问题。于是腾开常青的被褥衣物,让哥哥常顺一家子住了进去。

常青昨天回到家,在堂屋放行李的时候,母亲就告诉他,现在给他住的房间已经换成了之前哥哥常顺的那一屋。错就错在,熬夜让常青在意识上出现了错误,所以才会导致此翻难堪之举。

常青站住没动,想明白之后,他闭着眼睛进去的,同样还是闭着眼睛出了门。他在门外停住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看见母亲摆手示意他去新布置好的房屋那头。常青既尴尬又瞌睡,直接蹦过去。

“妈妈,刚才那个人是谁啊?”芳芳也被嫂子给惊呆了。

“余常青,余常青哪。”嫂子张口闭口又是常青的大名。

“余常青是谁?”芳芳淘气地询问着嫂子。

“叭”的一声,常青一进屋就倒在床上,声音特强劲,听起来像是一门新中国成立时才有的大礼炮所发出的,兴许床板已经彻底断裂了。

嫂子给芳芳和自己穿戴完毕,赶早在水池里挑了水,来到厨房,开始忙着做起了早餐。她先去淘米,给花儿浇上水,又去菜园里摘回来一篮黄花菜和番茄。现在生了火,往锅里放入些清水。

芳芳正坐在灶台前往里加柴草,手里边还拿着一根点燃的树枝,高兴地挥舞着。

今天,嫂子专门从橱柜里,掏出来一根娘家带来的赤红老腊肉,切成块儿状放于灶里烤出油来,先用菜刀把烧焦的白肉刮掉,再用锅铲使劲把猪皮上的根毛刷净。然后拿锅里热过的温水泡开,切成薄薄的肉片,放入锅内,进行慢火煮炖。

在嫂子洗菜切菜之时,芳芳在灶台前照看柴火,此时竟表现得甚是乖巧懂事。

“妈妈,妈妈,我饿了。”芳芳调皮地跑到嫂子身旁嚷着要吃锅里的腊肉。

嫂子见锅里的肉也煮得差不多熟了,暂且阁下手中的菜,把篮子里洗好的黄花菜放入锅中,盖住锅盖,快到八分熟的时候,混着腊肉片一同盛入盆里。

芳芳每天都是第一个吃的饭,小孩子吃得少,消化得快。嫂子先给芳芳舀了一碗连肉带菜的汤,芳芳自觉拿小板凳坐在厨房里,一边吃,一边看嫂子做菜。

“滋滋滋滋”的一声响,嫂子把首先砸好混在碗里的鸡蛋浆倒入榨着油的锅内,一团油亮而白里透黄的柔嫩佳肴在锅里慢慢膨胀凝结。

香飘飘的美味回荡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里。哥哥常顺吸着香味从梦中醒来,正和母亲一起打扫着昨夜烧烤过后的院子。

老花狗闻到清晨里的第一股香味,“嗯啊......”地张大嘴巴,吟叫起来。它比谁都清楚,嫂子炒锅里的鸡蛋,从来就没有自己的那一份,只好抓紧时间,趁香气尚未散开消失,大口大口地来吸收住。

一道白光从东面山头往西南方向斜着拉开了帷幕,天完全在村庄里亮开了。鸡舍里的公鸡母鸡以及大鸡小鸡们都叽叽喳喳吵闹得跟田间的小麻雀似的,好不兴奋。

难道是连他们也闻到了厨房里嫂子炒菜的香味了?看来院子里的各个种族都充分受益于嫂子的这一顿早餐,在这个冬日里的清晨。

只有,常青一个人错过了。不过,预计他也不会产生什么遗憾的,因为此时的他还在梦乡忙着冬眠呢,哪里还有空赶出来遗憾。

“咚咚咚!”母亲在门外一边轻喊常青,一边敲门老半天。常青依然置身床上,丝毫没有回应。

母亲只好自己推开门,进去叫他。跟他说要吃饭了,赶紧起床。

“饭好了,进屋来吃早饭,老爹。”这边还没起,那边饭已经能吃了。成芸站在厨房门口上,取下围裙叫正在外边给花草浇水的老成。

还没等老成放下手中的水瓶子,身后跑来一个人,报信说:“不好了,老马家领着一大批人朝这边来了。”

老成狐疑地责备:“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家想往哪儿就往哪儿,我们管不着。”

那人又确定地说:“可他们就是往你们家来的。”

“胡说?”老成有点生气了,平白无故的,一大早领着一帮人来自己家做什么。

“成大爷哪,我没胡说,真的就是来你们家,我听我妈说啊,就是来把你的女儿成芸姐抢回去,当自己儿媳妇呢。”那人又补充道。

“荒唐!”老成手一甩,“砰”的一声,装着浇花水的瓶子在地上碎成好多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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