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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溪流琴高水

溪流轩在谭城北边,顺江而下四十里水路。主人姓郭,叫郭楚望,四十来岁,是当地风流名士,一缕长须看上去仙风道骨,好琴、好诗、好隐士。

张大夫是溪流轩主人的朋友,来此也是要避一避前些天燃艾庐的煞气,顺便整理一下心情。因为这里琴声悠扬,了无凡尘。

另外,溪流轩有一个郭轩主很重要的客人,薛不繁薛大师,郭轩主非常尊敬他。不只是因为薛大师年纪大,还有薛大师几十年的琴技,造诣非凡,更是因为薛大师带了他三十年心血收集的《琴决》前来与此间主人参详。

紫衣姑娘却是听得此地两位弄琴高手,前来虚心求教的。

三天过后,谢江就已经生龙活虎,重新做人了。张大夫都非常惊讶他能好得这么快,谢江大概能想到这跟他师父教的打坐练功有关系。这三天每天都是打坐听琴练功,倒也舒心。只是想着救命恩人在此,要做点什么做为报答,却每次被清琴回绝,让谢江无需记挂。

这天,谢江练功完出来走动走动,就听到院子里有琴声清扬,果然是紫衣姑娘在弹琴。小院里只有她一人认真抚琴,谢江没有打扰她,只是坐着听。

“你喜欢听吗?”一曲终后,紫衣姑娘问道。

“嗯,是有些!”谢江其实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听琴,只是觉得听琴还是很舒服的。

“那么你知道我弹的什么曲子吗?”

这下把谢江给问住了,摇了摇头,他虽然听过一些琴曲,却并不知道这些。

“你那天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好些了吗?”

“我现在好多了,谢谢你们,说来还要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谢江仔细看了看这个紫衣姑娘,看上去比他小很多,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上去真舒服。

“其实不用的,我姐姐不喜欢别人跟我打交道。你也不需要总是记挂这个事情。”

“救命之恩~~,”谢江想了一下就停住了,“在下记住了。”

“我姐姐也喜欢听琴,只是她太忙了。我要多练一些曲子,待她有空时,就弹给她听。”

“你们是来这里学琴的吗?”

“嗯。”

“你这小乞丐在这里干什么,我们姑娘在这里弹琴,你还不进屋里去,不知道打扰到人家了,”却是那个清琴姑娘回来了,看见谢江跟紫衣姑娘说话就喊住了他们。

“清琴姑娘早,我出来走动一下,屋里躺久了。”

“那去外面走动就好,等下郭先生和薛大师就要回来了,你别影响我们家姑娘学琴。”

“清琴姐,没关系的,”紫衣姑娘看了看谢江,又看了看清琴姐。

“小姐,你可要小心,现在的坏人可多了去了。还有你这次来学琴也是大小姐特别同意了的,不然让大小姐知道可就不好了。”

“哦!”紫衣姑娘被这清琴姐一番抢白,也不好说什么了。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谢江也不好意思待,就出来了,心里还想这紫衣姑娘会是什么情况呢?她们说的大小姐又是什么情况呢?

不过,谢江忽然的就很想了解一下琴这个东西了。

院子周边并无其他人家,显得这溪流轩更加僻静。

前方老树下,两个人在下棋。是此间主人郭先生和一个和尚,让谢江想起了皇甫先生和师父。

谢江缓缓的走过来,在旁边的早地上坐下打坐,也不打扰他们。

许久后,却有另外两个人也过来看他们下棋,一个白净高挑的少侠和他的随从。

直到一局棋下完后,郭轩主连忙打招呼,“高公子如何有闲,能来此地?”

“郭先生说笑了,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听闻薛不繁大师来得潭州城,自是要前来拜会。”

“为了薛大师来的,看来我的这位贵宾是盛名所致。哈哈哈哈”,郭轩主打了个招呼,连忙介绍旁边的大和尚,“这位是后山上的慧开师父,今天下山来解闷的。”

“大师父有礼了。”

“这位是高文荆公子,潭州城高家二公子。高公子里面请。谢江,去请薛大师。”

“好的,”谢江在此三天,自是听得郭轩主使唤。

“郭轩主,不如就坐这外面,倒是散快些,”这高公子倒也随意,冲着随从说道,“把我得来的宝贝给轩主过目。”

谢江进院子找薛大师之前偷瞄了一下那个所谓的宝贝,打开来看,就是一把古琴。薛大师一听是有宝贝古琴现身,可是兴奋不已。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过去。

“这位就是薛不繁薛大师了。”郭轩主看见他连忙跟高公子介绍,“这位是潭州城高公子。”

“这是西蜀雷家做的琴,”薛大师就围着这古琴参详,对于人,那是明显没有对琴用心。

“薛大师好眼力,前些人有人送了一把琴过来,说是西蜀雷家出来的,也不知道是雷家那位高士斫出,还请大师鉴一鉴。”

“西蜀雷家一共出了九位斫琴大师,都是给前朝皇家斫琴,号称‘翰林斫琴待诏’,其所斫之琴自是身价极高。近些年皇室变更,天下大乱之时,雷家有大师斫琴流出也属正常。我在长安之时,有幸遇得雷琴‘九霄’,并听得一曲。世人皆曰雷琴清雅而细沉,却不知为何如此。我观雷琴,秘诀可能在琴腹内‘龙池’处。你们看,此琴面和底具是杉木制成,然‘龙池’处镶贴材料为桐木。世人做琴定不会做成这样。而且此处开挖圆渠,使得腹内琴音徘徊不去,余韵悠长。此乃雷琴独到之处,哈哈哈。”薛大师一口说了这么多,自是得意非凡。“雷家以斫琴为傲,而雷珏之上先人所做之琴肯定不会从雷家流出。今在世的三位大家有雷珏、雷会、雷讯。三位中以雷会斫琴最多,喜用鹿角灰、牛毛断,正如此琴,我断定此琴应是西蜀雷家的雷会所斫,高公子认为如何?”

“高,高明,薛大师不愧当世大家,小生高某佩服,受教。”

众人一并赞叹不已。

谢江听得似懂非懂,就跟着他们看看,只是他觉着,这帮人也只是附庸风雅而已。他注意到清琴姑娘不知何时也跑过来听热闹,这恩人家真的对琴之事很是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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